“混口饭吃”这万金油真TMD既卑鄙龌龊又大义凛然,干啥脏活都可以拿来抹一抹。我没功夫和他们纠缠,强忍命根尖锐的疼痛,像虎口脱险的猎物朝出租车跑去,边跑边抖落身上的灰尘。一路上老徐几个电话催促,谢天谢地,在发布会开始三分钟前赶到万事俱备的会场。我先去洗手间查看命根,有点小擦伤,形状商完好,疼痛也减轻一些。我在洗手池镜子前抹了一把脸,将衣领衣袖拉得紧紧的,以盖住脖子和手腕上的拧伤,然后定神走进多功能厅。老徐在门口急得冒汗,顾不上埋怨直接领我走向主席台,我也顾不上提起刚才发生的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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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假模假式,沐猴而冠,尽量压抑内心忐忑。扫了一眼,绝大多数获邀的媒体和朋友都来了,小羽也入座了。先是主持人做介绍,按约定说我是个自由撰稿人兼下岗职工。社长讲了一通,主持人把我抛了出去。我自小就被压制,习惯于对讲台上的人打唿哨喝倒彩接话茬,私下也堪称“话痨”,但一旦把我扔到高高在上的位置,就傻眼了。就算我豁出去了,但我悲喜剧色彩严重,再确凿的事情经我一说就不靠谱啦。
没开口心里就直打鼓,说了几句就卡壳掉链子。我满脸通红如醉汉,脑袋耷拉着,目光低垂于地面,那个熊样,就TMD失足青年金盆洗手之后的现场教育会似的。我说了不到五分钟,主要是创作初衷和基本立意,下面叽叽喳喳起来,场面有些失控。我索性将问题甩给记者,美其名曰“互动式交流”,轻松多啦。记者纷纷举手,第一个傻瓜:“您说老板不靠谱,是不是太绝对了?”
“这世界上既有绝对的事情,也有相对的事情。”我说,“我并没彻底否定,我不是来了个五五开嘛?人面兽心和兽面兽心的老板不靠谱,人面人心和兽面人心两种还是靠谱嘛。”
第二个木瓜:“您鼓动不要为老板打工,可能吗?社会有分工,都去当老板,具体活谁干啊?”
我说:“我只是奉劝不愿做奴隶的人。”
“您说员工是奴隶?”她反问,我一笑:“对不起,我打了个不恰当的比方,但说出了真相,我就这毛病。我还是去做记者算啦。”
下面一片笑声。一呆瓜问:“这不是剩余价值理论老调重弹吗?”
“现在教科书还讲剩余价值理论吗?”我反问,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说,“你看看,没过时吧。社会也是个食物链,谁愿意处于最下端啊?”
“这不是达尔文主义吗?”这呆瓜站起来,我故作惊讶:“进化论也从书里删除啦?”
和我耗上啦:“现在资本家都入党啦。”
“入党就绝对好人吗?你有逻辑吗?贪官几个不是我党党员?”我反问他,下面有人鼓起掌来,主持忙提醒,“别跑题了。”
又一不识相的面瓜:“你这不是挑拨老板和员工的关系,挑起阶级矛盾吗?”
“我算老几啊,屎壳郎一个,充其量卷起千堆粪。”我笑着反问他,“阶级矛盾?中国阶级都没了,哪来的阶级矛盾?充其量是阶层矛盾,劳资矛盾。但也谈不上挑拨,我开宗明义就说了这点,我只是告诉您一些真相,你要咋干是你自己的事情。”
一个头发花白的敦厚老记者问:“我看你很年轻,是不是和老板有不愉快的经历啊?”
“我虽然不算老,但我受过刺激——我受过强——烈的刺激。”我有些激动,下面短暂笑声后一片寂静,“我是下岗职工,能愉快吗?我下岗时才二十七岁,您这么大岁数了还在为党工作——当然还有比您老得多的。您说我这岗是不是下得也太早了点?国家培养这么多年,还没报答呢。老先生,您看我像落后生产力的代表吗?”
老头默默点头,若有所思地拿起笔。场面冷清下来,主持人四处望望:“还有问的吗?”
……
一苦瓜型美女举手提问:“您在本书的前半部说老板不靠谱,后半部又让员工自己当老板,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不矛盾。”我一字一顿地说,“我是希望员工变成人面人心和兽面人心的好老板,但首先你得先摆脱坏老板,你不摆脱枷锁,怎么跳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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