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她在网上一搜索,果然垂头丧气,又生一计,“这样吧,我口述,你记录,出书了署我名,稿费咱俩对半。”
“你还挺会算计,不过没戏。”我解释说,“这情况只适用于两种情况:一、文盲半文盲;二、德艺双馨但生活不能自理的大师。你两边不靠谱。”
小羽不服气的样子:“那我就自己写。青春小说都烂大街了,无非就是青春期那些破事儿嘛。”
“先写个开头我看看。”
“写就写,哼!”她拿出本子摆在桌子上。我的余光看见她时而咬着笔头眉头紧锁,时而在本子上涂来涂去,时而仰望天花板眯眯蹬蹬……不一会,传来轻轻的呼噜声,我扭头一看,大白天的,这丫头趴在桌子上睡着啦。我轻轻抽过本子,上面涂抹得一塌糊涂,只留下一串口水和几个句子:“大地苏醒,春光明媚,和风熙来,柳絮横飞,小虫呢喃,鸟雀啼鸣,心旌荡漾的我徜徉在校园里,青青原中草,琅琅读书声……”
我笑得泪水顿作倾盆雨,嗝儿更似连环雷。小羽被吵醒了,得意洋洋:“这个开头咋样?”
“呵呵,I服了U!入选优秀初中生作文没问题”
“你讽刺我!”她羞愧难当,一把抢过本子。
我一边擦眼泪一边说:“你这是挤牙膏还是挤牛奶啊,你不但有阅读障碍症,还有写作障碍症呢!这两症一般是并发症,中学语文教育后遗症,先天性的,没得治。”
“你瞧不起我!”小羽两把将稿子撕毁了,杏目圆睁。我好言相劝:“你不适合吃这碗饭,这样写下去,非写成主旋律作品不可,含泪大师后继有人啦。”
“我就主旋律了,咋啦?”她斜吊着眼。我耐心说:“不是不好,吃这碗饭的人太多,咱就不能发扬点风格吗?脑残也得就业嘛。”
“确实拧巴(注:拧巴,北京方言,此处指别扭,蹩扭。)了,打油诗似的。”小羽读了读自己的大作,不好意思挠挠头,“那你说我适合写啥?难道让我写月朦胧鸟朦胧燕儿在林梢聚散两依依啥的?也忒肉麻了吧,都是老一辈资产阶级的矫情啦。”
“高!那属于农耕文明向前工业文明过渡时期小知女子的温馨自慰,你这个新新人类就别掺和啦。”我安慰她,“尾巴有长短,术业有专攻嘛。您呀,不适合吃这碗饭,赶紧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别为我瞎操心啦。”
“我不操心行吗,现在咱俩都没进项了,喝西北风啊?”小羽忧心忡忡。
“老公吃不上饭的时候一去不复返了,你就放心吧。”我兴致勃勃踌躇满志,“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没金刚钻,咱还不揽这瓷器活。老公这姓儿就好斗,没挑战性的事儿咱还不来劲;老公这脑子,属于海绵型的,只要死命挤,里面总会冒出泡泡来。其实我已经有主意了,都搜集一些材料啦。”
“写啥啊?”小羽很惊喜。我在屋里走来走去,摩拳擦掌:“具体你就别管了,这回老公是豁出去了。你就等着点钞吧,弄不好小富即安,弄好了跑步进入共产主义。”
“太好啦。”小羽喜上眉梢,“老公,咱先买房还是先买车,还是一举两得啊?”
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做信心爆棚状抑扬顿挫:“面包——会有的,鸡蛋——会有的,大米——会有的,咖啡——会有的。”
小羽嘴一噘:“也就一温饱,小富即安都算不上。你这人咋这么没起子(注:没起子,北京方言,指没出息,没追求,没见过大世面。)?”
“还没说完呢。”我拍拍她的肩,镇定自如状,“放心吧,当温饱成为过去,人们必将开始新的追求。”
小羽厉声喝道:“我在这呢,你还要追求啥?”
“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眉飞色舞起来,“咱要是有了钱,吃烤串吃一串扔一串;咱要是有了钱,炒蛋饭一次搁两勺油两个鸡蛋两棵葱;咱要是有了钱,坐公交坐地铁一次刷两次卡,前门一次后门一次;咱要是有了钱,咱一次用两个‘杜蕾丝’——这个就算啦。这叫啥,这叫烧包!”
“这不叫烧包,叫发烧。”小羽摸摸我的脑门叹道,“瞧您那点出息,也就适合在你们村里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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