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有张床(21)

2025-10-10 评论

    “难说,时多时少,一年下来怎么也得几百块钱吧。”我说。
    “如果每个人花你一个零头就不得了,‘席叔书屋’您知道吗?”陈宁安问我。
    “听说过。”
    “那就是几个闲人开给闲人的书店,现在做大了,听说要上市了。还有‘三联书店’也是闲人养起来的。”
    “‘三联’是老字号了。”武彤彤补充,“改天我带你看看吧,很有特色。”
    “更不要说——”陈宁安继续说,“咱还可以赚学生的钱。中国几亿学生呢,这市场,可以说无穷大。光北京就有几百万学生。”
    “理论上说没问题,还是越细越好,最终还得落实到细节上。”我说。
    “有道理,魔鬼在细节中。”陈宁安从黑包里拿出一个大本子,翻开,再取出一支笔。我们几个像研究军事地图的参谋一样俯身端详起来,就差一个放大镜了。陈宁安指着简约地图上密布的三角形说:“我经过各种途径,基本摸清了北京书店分布图。根据我们现有资金,只能开一家店,小店面,还不能在繁华地段。”
    我笑言:“小米加步枪啊。”
    “可不是嘛。”陈宁安叹息,又转问武彤彤,“要不你也入一股吧。”
    武彤彤直摇头:“你看我像有闲钱的人吗?能给你介绍一个就不错啦。我才上了三年班,一月一千多,我能干啥;做兼职那点钱,还不够我考G(RE)考T(OEFL)的。”
    “那行吧,你以后寄点美元来也行,咱一不留神成中美合资啦。”陈宁安说。
    “学校周围怎么样?”我问。
    陈宁安摁灭烟屁股,说:“主意是不错,但每个人都这样想,就麻烦了,房租贵,还打折,反而挣不了几个,竞争太激烈了。”
    “看来我们只能走农村包围城市的老路了。”我说。
    “战略上是这样。”陈宁安说。
    武彤彤给我们打气:“北京发展多快啊,摊大饼似的。现在的城郊,没几天就是城里了。海淀、朝阳、丰台以前都是农村呢,我以前上学时校外北大荒似的。北大窑,现在多牛,百年前就一官家瓦窑。”
    “武老师——武编辑说的有道理——就是一百年太磨人了点。”我呵呵一笑,“那咱们有什么选址呢?”
    “去天通苑或回龙观。”陈宁安大手一挥,落到地图北部边缘地带,狠命一掐,那劲头活像发现了国军老巢的共军将领,“天通苑号称建成亚洲最大小区,七十万常住人口规模!比一个中等城市还大;回龙观是北京最大的经济适用房小区,也有几十万人。这两个地方,正大兴土木呢,轻轨也开工了,用不了五年,绝对人山人海。要不我在天通苑买房?那里一家书店还没呢,房租很便宜。我看过,三十平米的门面房,月租五千可以拿下。”
    “听上去不错。”我附和道。
    “当然了,我盯上这很久了。”陈宁安信心百倍地的样子,“我不迷信,但风水还不得不考虑一下,这两地方都在城北,上风上水。”
    研究的结果是谨慎乐观。陈宁安建议:“我们不妨实地去看看,我和媳妇现在租房住在那里,我们去坐坐,我让她早点做饭。”
    武彤彤问:“那得倒几次车啊?”
    “是挺远,不过从这儿过去只倒三次,估计两个多小时就到啦。”
    我大吃一惊:“还不远哪?从成都到北京坐飞机也够啦。”
    “在北京这很正常,时间长了就习惯了。”武彤彤说。
    我征求武彤彤的意见,她说看我,我说咱就是冲这个来北京的。计程车从西二环北上,北二环向东,再从安定桥北上,进入亚运村地区,一出立水桥,庞大的建筑工地望不到边,尘土遮天蔽日,各种工程机械震耳欲聋,简易工棚随处可见;灰头土脸油光闪亮的民工们或来回穿梭或紧张施工,和阿富汗难民相比,他们少了一件长衫和头巾,多了一个安全帽。
    在破旧不堪的红砖楼小区下车。附近街上布满各种简陋商店,商店内外摆放着质量可疑的商品,劣质录音机播放着民工们喜欢的《大花轿》啥的,炮制出神经质般的喜庆气。花花绿绿的劣质广告牌参差不齐,脏兮兮的玻璃上贴着明星图片,建筑物墙上到处是红油漆刷写的“拆”字,狂草笔法,极凶悍。街上行人寥寥,大多数是民工。如果不是周围的庞大建筑工地和高架桥,你很容易把这里认成某个内地小镇。这地方,我看三五年内难成成熟社区。看了几处门面房,我脸上若无其事,心里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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