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有张床(31)

2025-10-10 评论

    “当然,旧社会嘛。”
    “你咋这么低级趣味啊?”徐娜敲打他。
    “要不我叫黄笑干嘛?”黄笑着争辩,一边帮我整理床位一边自嘲他父母给取的名字没水平。徐娜开玩笑:“你父母还真有远见。”
    “我知道戈老师也一样纯洁,开玩笑嘛。”
    “我也不想纯洁,可是那年代,不纯洁不行啊,刚想不纯洁立马消灭在萌芽状态啦。多少班主任辅导员有事没事都拎着三节电池的大手电到处晃悠,哪儿黑照哪儿,奸没拿住,自个儿哈喇子流了一地。”我以羡慕的口吻说,“你们真是赶上好时候喽。”
    收拾停当,黄笑给了我一把钥匙,和徐娜离开了。我说请他们吃一顿啥的,他们说改天吧。黄笑还特地扮个诡笑说,他们去遥远的广播学院,很晚才回来。两人搂搂抱抱扭扭捏捏打打闹闹走了,楼道里回荡着他们青春期激越而闷骚的欢笑声。在开学前,这个八人间的十多平米房间就归黄笑和我了,我是乐不思蜀啦。关上门,上床,床有棕垫子,干爽透气。我再次感叹:“他们真是遇到好时候喽!”
    “嫉妒了吧?”武彤彤钻进蚊帐,在我身边躺下。
    “多善解人意的好学生啊。你怎么也得给他们打A分啊。”
    “可惜没机会啦。”武老师取下眼镜放到桌上,“我一向善待学生,即使他们有些问题,也全不在他们身上。应试教育嘛,他们遭了多少罪才考到这儿来啊。”
    这个下午发生在这所顶级名校男生宿舍的激情近乎完美,拿应试教育的庸俗标准,可以得A分。这得益于环境,整个下午,整层楼里就咱俩。惟一让我吃惊的是武彤彤笨拙的技巧和超强的控制欲怪诞地捏合在一起,气氛、前戏、姿势、节奏、时间和烈度均被她控制。我就像一个参加决赛的种子选手,必须一丝不苟竭尽所能,才能获得教练的认可。
    晚上,总是在我入睡后的朦胧之中,有人进了屋,随后近在咫尺的小空间里地动山摇起来。我异常清醒,却假装沉睡,黄笑和徐娜亲密而闷骚的窃窃私语,清晰地传入我酣热的耳畔,诱发我真切的骚动。我心想小屁孩真是遇到好时候了。早晨,黄笑总是嘻嘻哈哈:“戈哥昨晚上您又说梦话了。”
    “是吗,我说啥来着?”我故作纳闷状。
    “说小屁孩真是赶上好时候了。”
    “哈哈,难道不是吗?”我纵声大笑,黄笑露出一脸黄笑。

    1
    当我和武彤彤以恋人姿态出现在杨星辰夫妇和李皓面前时,他们惊愕得下嘴腭脱臼了几秒钟才阖上。李皓说:“哥们,深圳速度啊!”
    “都啥年代了,你土鳖还是傻根啊?”杨星辰纠正,“这叫互联网速度,这叫——一切皆有可能时代。”
    我自嘲:“我这人,先天发育不良后天发展失常,晚一步晚十步,再不放进高压锅里怕是赶不上趟啰。”
    “这个不取决于你晚熟还是早熟,取决于你是否土鳖。”杨星辰喝得有些高了,醉醺醺地,“土鳖放进高压锅里多长时间,拿出来还是——土鳖。”
    “精辟!作家这碗饭还是你来端算了。”我笑,又质疑起量变质变理论来。
    李皓和一个山东画家合租,没一只宠物,却只能用“狗窝”来形容,以致于我一直怀疑单身男人都是属狗的(除我以外)。李皓一大早就安排这顿火锅。陈菊和武彤彤在客厅里聊天,剥蒜择菜。大汗淋漓吃了两个小时,又打了两个小时纸牌,才赶回城里。
    当夜,我和武彤彤在宿舍门前听见里面传来沉闷的喘息和尖叫,尴尬又兴奋。在楼道里沉默而狂热地抚摸热吻了一阵,武彤彤带我去了“灭绝师太”楼。我如同深入敌营的特工,寻找机会绕开门卫的视线幽灵一样闪进去;上楼,屏住呼吸,悄悄开门,蹑手蹑脚地进去。
    狭小的两居室,客厅很小,电视柜、沙发、茶几和折叠起来的餐桌,满满当当。另一间住一位恐龙级灭绝师太。据悉这位哲学讲师匪夷所思地具有小市民爱咬舌头的庸俗病,如果考虑到哲学家超常的思辨能力和语言才华,任何一件微不足道的鸡毛蒜皮,一经她口都可以变得形而上的荒诞不经和灾难性的骇人听闻。文人相轻,女人相轻,才女加倍相轻,两位师太室友关系形同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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