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有张床(37)

2025-10-10 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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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彤彤走之前那一个礼拜,天天和我煲电话粥,说不完的甜言蜜语道不尽的卿卿我我。我对她讲了我的考试计划,她觉得安排得很合理,但不要太累了。
    午夜,第一个越洋电话把我从梦中惊醒。彤彤的声音不太清晰:“哈哈,我到地球另一面啦。你睡了吗?”
    “都做了几个梦了。”我打着哈欠。
    “是吗?梦见我了吗?”
    “你说呢?”
    “我哪儿知道啊?”她笑,“那我改天打给你啊,你肯定累坏了。”
    “没事,反正也醒了。安顿好了吗?”
    “正收拾呢,房子是同学帮着找的。还行。”
    “感觉咋样?”
    “很兴奋,第一印象是天壤之别。”
    “天堂呵。”
    “倒不致于,但绝对一片净土,蓝天碧云,参天大树,芳草茵茵,鸟语花香。这里真是太干净啦,简直一尘不染。”武彤彤兴奋莫名,“皮鞋不用刷了,鼻孔不干燥了,咽喉不疼了,肠胃也舒服啦,例假也不紊乱了。”
    “才去几天啊,这也知道啦?”
    “这个——据其他师太说是这样。”
    “那我就放心啦。”
    “不放心又怎样啊?”她笑,又诉苦,“东西吃不惯,一想起我们去的那些餐馆就垂涎三尺唾液横飞。”
    “也太夸张啦。咱中国人就是一群吃货,一个人要想获得灵魂的自由,首先必须摆脱味觉的囚禁。”
    “这句话谁说的?”
    “谁说的?我就不能说出这种话来吗?”
    “挺有意思。”
    “当然啦,你想啊,人和猪的主要区别在哪儿啊?除了人能使心眼子、直立行走和——偷情以外。”
    “我明白了。”武彤彤笑得差点岔了气,话筒里传来噼噼啪啪的气息响。我问她学校咋样,她又兴奋起来,“又大又漂亮,跟公园没区别,而且没围墙;我这个学校校园比北大清华加在一块还大十个,校内都有公交线路,很多学生都有车。”
    “牛逼!这下傻眼了吧,我估计就跟一百年前外省人于连去巴黎。”我笑。
    “你能不能别用刘姥姥的眼光推测他人啊?”她笑。
    聊了一会我的复习情况,她说明天再给我电话,挂了。电话把我妈也吵醒了,来到我房间,问了问情况,不停赞叹“这女子真有本事”,进而觉得她儿子也挺有本事,非常满意地回去睡了。
    次日清晨,越洋电话又打来,武彤彤让我记下她的新电子邮箱和电话,又核实了我的地址,说即将来信和照片,也让我再给她寄几张照片。我问:“你不是有了吗?”
    “那是标准照,一点也不生活化。”彤彤说,“一帮师太聚会时都把自己男友或老公照片拿出来展览呢。”
    “你就别拿我丢人现眼啦。”
    “广大师太一致认为,小子还有点姿色。作家我见得多了,个个长得偷工减料,鬼斧神工。”
    “啥叫姿色啊?你拿的参照系也太低啦,美男都是跟恩来精卫张少帅比,没听说跟武大郎比的。”
    我选了几张搔首弄姿装腔作势的照片,寄了过去。
    如何消解相思之苦让人抓狂,在那个电信向互联网过渡的青黄不接的时候,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声讯方式更折磨人。除了频繁而漫长的电话粥,我们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电话激情。无数个寂寥的夜晚或凌晨,我们小心翼翼地躲在被窝里,通过一根细细的金属线上的电流声,地球两端两个孤寂的灵魂被连接起来,体会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既虚拟又坚实的美妙声波,在幻想中抚摸着对方的灵与肉,强烈感应着彼此的微妙反应,时而攀上惊心动魄的波峰,时而滑入不可名状的波谷,羞荣交加,意兴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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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纽东方”资料到了,沉甸甸一大箱。复习比想像的难,我毕竟已离校七八年了,除了刚毕业自考了几门,偶尔翻译点东西换点零花钱,基本没摸专业书。仅有的那点法语知识早已皮毛不存了。我调整计划,将法语考试挪到最后,找个机会上个培训班。不久,一切有条不紊地推进着,我感觉渐入佳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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