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裕如这天晚上过得也很不轻松。他待在南郊旅店423房间里,一会儿###,一会儿忧虑,心里总有种安静不下来的浮躁之感。而且,这个旅店,这个房间,都让他感到很陌生,很别扭,别说睡觉,就是待着都觉得难挨,所以他毫无睡意,一直坐在沙发上,熬着时辰。好不容易熬到了凌晨###多钟,他离开了旅店,赶到长途汽车站,搭上了第一趟去河县的班车。
在回县城几个小时的旅途中,郝裕如一直埋着头,生怕遇上个熟人认出了他。他感到车行得很慢,一路上竟有那么多站,不时地要停下来,让他觉得十分漫长。在终于到达县城长途汽车站的时候,他急不可耐地跳下了车,很快就从车站消失了。
郝裕如的老婆杨姗姗,皮肤很白,额头上有颗红痣,人称一点红,是个心比天高的女人,郝裕如跑官买官的行动,有一半是在她的促使下成行的。
这个只有初中文化、原先在县食品加工厂当临时工的杨姗姗,三年前因丈夫当了副县长,食品公司的领导把她调到公司办公室,名义上是办公室的秘书,实际她什么具体的工作都没有,每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去了不过喝喝茶水,聊聊闲天,公司里没有人管她,不过给她发一份工资罢了。从那以后,她不仅工作悠闲自得,生活也十分的滋润,一家三口人住上了一处独门独户的大院子,家里头家用电器等样样俱全,还经常有人登门送礼,她走到哪里都能得到尊敬,恭维。
这个巨大变化,使她乐不可支,却没有让她就此满足,她从这里看到了当官的好处。她想,一个副县长就叫她告别了起早摸黑、又脏又累的工作,成了一个工作悠闲、生活滋润、处处受人恭维的官太太,要是丈夫升了县长,书记,当了更大更大的官,那她该是多么幸福,多么荣耀呢?她因此产生了无穷的**,几乎天天都在丈夫耳边念着升官的经。平时她没有事干,最爱听社会上的闲言碎语,对于那些捕风捉影和被无限夸大了的###传言,她信以为真,只要看见县长书记的家里去了人,就认定是去送钱的,因而心里很不平衡。所以,书记调走、县长的位子有可能出缺的情况一出现,她立马就催促丈夫拿上钱,去市里活动。
几天前,郝裕如把30万元给了田忠信,回到家里说了情况以后,一点红非常高兴,说是她家命里注定要走好运,在市里遇上了贵人。一向视钱如命的她,这时候变得比谁都慷慨,不但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钱,还从娘家借了一些,很快又给郝裕如凑足了20万,催他赶快给田忠信送去。
郝裕如出于安全的考虑,晚走了一天。在郝裕如于周六早起走了以后,她一天没有出门,晚上也没有睡觉,直等着丈夫的归来。
郝裕如一进院门,一点红就在屋里看见了。她急忙迎跑出来,等不得地问他怎么样,顺利不顺利。郝裕如急嘘一声,瞪她一眼。一点红吐下舌头,赶快挽住丈夫的胳膊进了屋。
进屋后,不等郝裕如落座,一点红又急切地催问。郝裕如抱怨说:“你呀你,干吗那么着急,难道怕人不知道吗?”
一点红半撒娇半生气地说:“你真是的!总是那么谨慎有余,魄力不足,在自己家里说话,谁能听得见?”
郝裕如说:“我说的是刚才,为什么那么着急,那么不注意呢?在院里就嚷嚷着问,难道等那么一会儿,就能把你憋死吗?不知道隔墙有耳吗?”
一点红说:“行了,就好像有人24小时在墙外听着你似的,有那么严重吗?”她见郝裕如要说话,堵住他的嘴,替他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对不对?我知道,就算我注意不够,行了吧?可你知道,我等你等得多么心急吗?两天没有出门,昨天一夜没有睡着觉,看见你,我能憋得住吗?现在该说了吧?快说!”她看着郝裕如的嘴,就像要把他肚里的话一把掏出来似的。
可郝裕如好像有意要锻炼一下老婆的耐###,他依然不说老婆急想知道的话,而是说:“我一天一夜没吃没睡没有喝水,你知道吗?”
一点红这才发现郝裕如的脸如刀刮过一般,她一下子心疼起来,惊叫起来:“啊呀!真是的,累坏你了吧?快坐下快坐下,我去给你沏茶,饭我早已经做好了的。瞧我光顾问你的事。”她说着,把丈夫按坐在沙发上,赶快沏茶,弄热毛巾给他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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