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的桨声(27)

2025-10-10 评论

    他老婆安慰他说:“咱们藏得很严密,没人会知道。我想这趟让你去招集他那些朋友,一定是准备远走高飞了。”
    田贵突然爬在他老婆身上,用手掌拢住她的嘴,微细地、发颤地说:“我想这次他再不走,就把他告了吧!免得吃他的挂累。”
    “不行!”他老婆推开他,摇摇头,“他给咱们好多财物,要是告下来,不用说财物全没收了,你也难免要跟着蹲监狱。再说他的朋友很多,要替他报仇,把你暗害了呢?”
    田贵打了个冷颤,让老婆这番话说个透心凉,无可奈何,只得遵照王六老板的命令出发了。
    田贵前脚刚出门槛,王六老板便狠狠地插上门,蹑手蹑脚地进屋来了,田贵老婆在炕上吃吃地笑,他饥渴地扑上去,田贵老婆闪躲着,抓他,咬他……
    “你该剃头了。”田贵老婆说。
    “嗯!”王六老板枕着她的胳臂,疲倦得要睡了。
    田贵老婆贴近他耳朵,小声问道:一告诉我,你让他找那些人有什么事?”
    “我要让山楂村不能这么安安静静!”王六老板在昏迷中咬牙切齿地说。
    “你为什么不这么老老实实地躲着,这多危险哪!”
    “我能老老实实的么!”王六老板睁开眼,射出绿色恶毒的光,“我躲到哪一天才能见天日呢?我跟共产党有着深仇大恨,我豁出这条命去了。可是只要我有一口气,我就不能让他们安静?”
    “你不能死!”田贵老婆扎进他的怀里。
    许久许久,王六老板在昏迷中,他像是说梦话似地问道:“告诉我,田贵想出卖我吗?”
    田贵老婆的身体哆嗦了一下,颤抖地说:“没有。你为什么问这话?”
    “我宰了他!”在黑暗中,闪着王六老板的白牙。
    炕头的孩子哭了,王六老板陡地被惊醒,身上出一阵冷汗,连忙坐起来,摇摇晃晃像喝醉酒似地回地窑去了。
    这天后半夜,落了一场小小的春雨,鸡叫时候就住了。地皮温湿的,正得播种,麻宝山天不亮就起来了,带着儿子到田贵家来,想披星戴月去抢种。
    麻宝山在墙外喊了几声,田贵老婆揉着眼出来了,答道:“孩子他爹让他舅舅连夜叫走了,俺娘的病重。”
    麻宝山吃了一惊,问道:“那播种怎么办呢?”
    田贵老婆眼珠子一转,心想田贵不在,让他们爷儿俩去播种不见得靠得住,便说:“再等一天吧!”
    “唉!刚下过雨,要抢种,不然地皮就干了,不能等。”
    麻宝山想了想,说道:“那么我们先给自家的地播种吧,您去照看一下,我们套车来拉粪。”
    田贵老婆一想,自家没种上,也不能让麻宝山播种,说道:“我不知道粪应该怎么分配。”
    “这没什么,您只要记着数目就可以,田贵兄弟回来再对证。”
    “他不在家,我做不了主。”
    ‘’您放心,一切我负责任。”
    “我不管!”田贵老婆索性关了门。
    麻宝山气得身子晃了两晃,低低骂了声:“臭娘儿们!”
    麻宝山在田贵家院外徘徊着,这时,农业社的社员一队队下地去了,刘景桂特意走过来,玩笑中带着讽刺地说:“你真是真心保主啊!天不亮就在门口伺候着。”
    麻宝山哭丧着脸,说道:“他老丈母娘得了急病,让他小舅子叫走了。”
    “那赶快给自家地里播种吧!”
    “他老婆不让拉粪。”麻宝山怯懦地说。
    刘景桂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说道:“你真是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你去找福海,先借社里两车粪,不然地皮干了,再错过节气,你哭都哭不出调儿来。”
    麻宝山像得了圣旨似的,立刻开腿奔社里的粪场跑去了,刘景桂望着他的后影,又可怜地叹了口气。
    农业社调配管理肥料的是福海,麻宝山自以为有刘景桂的命令,便很大气地说:“福海兄弟!景桂让我从这里借两车粪,你给调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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