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奶奶急忙问富贵老头:“我们送点什么礼物呢?”
“越说越远了!”春枝笑着喊叫,“我是找富贵大爷谈工作的。”
富贵老头呵呵笑了,“我知道你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春枝问道:“昨晚上银杏讲课,您怎么没去听?”
“我困得厉害,睡了。”
“您对她讲的有什么意见?”
“我没听,怎么会知道她讲的什么?”富贵老头露出一副尴尬的神气。
“组里没讨论过?”
“没有,”富贵老头淡漠地说:“雌讲,谁就跟根旺商量,别人不管。”
“这不好!”春枝发了火,“为什么不听听大家的意见,为什么不跟您研究研究呢?”
“我这个老头子懂什么!”富贵老头装得冷淡地说,“自己不能看书,组里技术学习,得让别人念给自己听。”
“您有顶贵重的经验!”
富贵老头“咳!”了一声,低着头不言语了。
“大爷,”春枝温和地说,“您应该讲一回。”
富贵老头像货郎鼓似地摇头,“不行,不行!嘴笨舌头沉,肚里又没货。”
“别假客气了,”春枝半玩笑半郑重地说,“大爷,您要不讲,大家都会说您藏私,我也要说您技术保守了,人家长寿爷爷已经讲过了。”
“长寿那老家伙油嘴滑去,你大爷是个闷葫芦。”
“没关系,”春枝笑着说,“咱爷俩儿瞎子背瘸子,就像说相声似的,我给您打下手儿!”
富贵老头也笑了,用他那硬骨节的指头点点春枝的鼻子:“你丫头真会发明,天下的聪明都让你占去了,可是咱们爷儿俩怎么说到一块儿呢?”
春枝说道:“这不是我发明的,人家春宝跟长寿爷爷已经表演过了,咱们就请春宝当导演。”
富贵老头长出一口气,笑道:“大爷就是个榆木疙瘩,也会让你点化了,就听你摆布吧!”
“大爷,一言为定!”春技站起身,“往后您有什么意见,就跟我或是景桂说,我们有意见,也对您说,不许憋在肚里,您得赶快把园子整出来呀!不然在社里的工分就少挣多啦!”
“对!对!”富贵老头心眼地连连应声。
她出了园子,跑上高高的河堤,河堤下的田野,像是无边绿色的海洋。她望见那两个老人又弯下腰,匍匐在地,孤独地蠕动着,小叫驴儿困吨地打着响界儿,水车沉闷地叮当响。
夏天,是运河滩最美丽的季节。
青色的天空,白茫茫的大河,一望无边的青纱帐,掩盖了村庄。
天空,苍鹰在盘旋;河上,行驶着白帆运货船,青纱帐里,有劳动的欢笑声;茂密高耸的树林中,布谷鸟不疲倦地在歌唱。
夏天,是生命力最饱满的季节,是充满强烈希望的季节!
富贵老头家,正在葫芦架下吃饭,银杏风卷荷叶似地吃着,一口饭还没咽下去,就站了起来。
“银杏,咱们组过晌没事啦。”富贵老头说。
“我有事!”
银杏在房檐下洗脸。她要去看春宝,他那儿有很多俞山松借给他的文艺小说,她想靠着河边的大白杨,一边做鞋,一边看书。
“什么事?”
“您就别打听了!”银杏白瞪她爹一眼。
富贵老头慢悠悠地说:“福海,你们社务委员会过晌要开会是不是?”
福海慢吞吞地用筷子往嘴里拨饭,点着头,不抬眼。
富贵老头对银杏说:“你看!”
“哼!反正我不跟您卖菜去。”
“不卖,就烂在地里了!”富贵老头急得像要哭出来。
“谁让您种的?”银杏圆瞪着黑溜溜的眼睛,“院墙后种个小园,就够全家吃不了的。”
“银杏,”福海用哀求的口气说,“过晌你没事,就去帮帮爹,这块园子怎么处理,秋后全家再核计。”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刘绍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