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的桨声(36)

2025-10-10 评论

    青纱帐里,走出春枝,站在篱笆外问道。
    银杏叨叨地说开了。春枝摆手止住她,笑着说:“你去追那孩子,把鸡蛋还给他,要回那篮子黄瓜跟甜瓜。”
    银杏起初愣住了,但一接触到春枝那眼光,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拔腿便跑。
    “你回来!”富贵老头急赤白脸地吆喝。
    “银杏!”春枝叫道,“你别乱跑了,赶快到河滩玉米地,帮助第一生产队去人工授粉,春宝也在那里。”
    “好咧户银杏应声着,跑走了。
    “你看,多急死人,满园子就这么晒着。”富贵老头愁苦地对春枝说。
    春枝笑着说:“富贵大爷,您也别挑着担子满世界转去了,还是帮一帮他们,落雨季就要到了,玉米人工授粉要赶时候,他们队有了几个病号儿,缺人手。”
    “我的园子也不能扔啊!”
    “明天社里的船进城,您花个脚钱,把园子里的出产全装了去,社里写封信,县供销社会留下。”
    “一准?”富贵老头喜得不相信。
    “一准!”春枝静静地说,“可是这个瘰疡疙瘩也得割了,这园子分您多少心,少挣多少分啊!”

    七月,是运河平原的落雨季节。
    天放晴,碧蓝碧蓝的像大海,太阳又出来了。
    林间的小道,常常被雨后的小溪割断了,银杏挽着裤腿儿,赤着脚,一只手提着鞋,一只手拄着青林棒,-着林间的小溪流走。
    雨刚刚住了,她就跑到地里去检查芝麻花落了多少,在青纱帐里钻了很久,衣裳被玉米叶子上的雨水弄湿了,紧紧地贴在身上,现在她回家去。
    雨后的树林太诱人了,宽大的白杨叶子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布谷鸟饮着树叶上的存水,然后仰起脖儿,悠长地清脆地叫,黄鹏儿、山鸽子、花胡不拉鸟也从避雨的浓密枝叶中钻出来,抖动抖动翅膀,又尽情地歌唱。
    银杏是一个还有些顽皮气的姑娘,她望见不远的树叶下,有一个长尾巴的花胡不拉乌正在饮小溪流的水,便想悄悄地走过去捉住它。但当她蹑手蹑脚地走到近前,猛地扑过去时,花胡不拉鸟“秃!”地飞上树了,她的脚却深深陷进泥里。
    她吃力地从这腐叶混合着泥土的粘糊中拔出腿,已经累得“呼断呼味”大口地喘气。忽然,她发现树林的广大空地,在太阳的蒸发下,冒着浓浓的白气,就像飘浮在地面上的炊烟。而且,更令她惊奇的是,在白烟里有一棵高大的玉米,长着三个肥大沉重的玉米棒子,这引起她强烈的好奇心。
    “这是谁种的呢?”
    “是哪个淘气的孩子吧?”
    “恐怕不是。平时孩子们不到这里来呀!”
    银杏反复地推测着,但想不出线索。
    “哇!哇!”大白杨树上的乌鸦叫起来。
    银杏刚一抬头,老乌鸦拉的屎落下来了,银杏赶忙躲闪,但是却正巧落在玉米叶子上了。银杏恍然大悟,“啊!一定是老乌鸦嘴里落下来的玉米粒儿!”
    跟着,她想这棵老玉米没人照管,却长得比丰产地的玉米还茁壮,这是为什么呢?一定是这里的土质肥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猛烈地跳起来了。
    这两天,社务委员会正为追肥问题激烈地争论,刘景桂、春枝和春宝,反对不顾供销社的供应计划去硬买肥料,因为这样一来,供销社为了照顾旗帜社,就可能减少其他小社的肥料供应,同时社里也要花费一大笔钱,不如多用压的绿肥。但大多数社务委员却不管别人有没有肥料,山楂村农业社一定要买,至于多花一些钱,反正收获多了会补回来的。关于这个问题,今晚社务委员会议上就要表决了,银杏是支持景桂他们的意见的,可惜她不是社务委员。
    现在发现了这个富厚的腐植土,是不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呢?
    她赤着脚往办公室跑,穿过树林,钻出漫长浓密的柳子地。这时一个声音喊住了她:“喂!你怎么啦?”她站住脚,一看,是春宝。
    ‘哦在树林里看见一棵老玉米!”她喘着气,大声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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