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杂毛满嘴跑舌头!”阎铁山咆哮着,“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那个俞公子嘴上甜言蜜语,心里不怀好意。依我的锦囊妙计,干脆把他扣下来,捎信给齐老举人,叫齐老举人交出县城赎票。”
“然后跟齐元燮合伙!”鬼吹灯夏三拍着巴掌,“我马上返回天津,给你们双方撮合。”
郑三发手托下巴,翻着眼珠儿,沉吟半晌,才说:“你们各有道理,我看咱们还是脚踩两只船,哪头炕热睡哪头,哪边顺风倒哪边。”
“我连夜动身!”鬼吹灯夏三趁热打铁又趁火打劫,“我给你跑腿儿,你得花几个鞋钱。”
“要多少?”郑三发从腰间摸出钱褡子。
“白送我十个花票。”鬼吹灯夏三伸出两个巴掌,都张开五指。
“你给我抱着脑袋滚蛋!”阎铁山像一只疯狗,又泼口大骂鬼吹灯夏三,“这十个花票就是十棵摇钱树,一枝一权也不能给你。”
鬼吹灯夏三却不急不恼,嘻笑着说:“铁山,花票房子的生意你不必多嘴,我去讨藕姑娘的金口玉言。”
“姑奶奶来啦!”郑小藕大摇大摆走进来。
鬼吹灯夏三赶忙凑上前去,打躬作揖说:“恭喜藕姑娘!”像一只哈叭狗,围着郑小藕团团转。
“喜从何来?”郑小藕冷冷地问道。
“请到花票房子,我向藕姑娘详细禀告。”
“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你就鸣锣响鼓地唱吧!”
“我……我给藕姑娘找了个如意郎君,”鬼吹灯夏三涎着脸儿说,“那真是小白脸,美男子,会说一口字正腔圆的日本话,就要在治安军里当个少校翻译官。”
“收起你那小白脸的美男子,留给你们夏家的姑娘受用吧!”郑小藕扬着脸儿,两只翡翠金耳环荡来荡去,“姑奶奶我有主儿啦!”
“谁?”郑三发吓了一跳,大嚷着问道。
郑小藕故意羞答答,慢吞吞地说,“俞菖蒲俞公子……”
“他!”郑三发大惊失色。
“……作媒人。”
“到底是谁?”
“跟我门当户对,棋逢对手。”
“究竟是个什么人,快快告诉我!”郑三发急得青筋暴起,跳着脚喊叫。
“哥哥,我来告诉你!”郑小藕的嘴角掠过一抹冷峭的笑影:“我不光替自己找了主儿,也替你作了主;咱们得打定主意,改邪归正,跟俞公子联合抗日,挣一个光宗耀祖的好名声。”
“小妹,你给鬼迷了心窍!”阎铁山气恼交加,又不敢过分发作,“那个俞公子迷住了你,你上了那个书生哥儿的当。”
“迷住了我的是俞公子那一片堂堂正正的道理!”郑小藕高声说。“哥哥,要是你们不愿跟俞公子联合,那就分给我一支人马,我跟他合伙。”
“好一个心比天高的藕姑娘!”万年知热烈捧场。
郑三发只得长叹一声,说:“小妹,就依了你,带我去见你给我选中的妹夫吧!”
石瓮村外,萍水湖畔,雕花龙船上,郑三发大摆酒席,盛宴俞菖蒲。
岸上柳荫如伞,遮住毒热的阳光,湖上荷风阵阵,流荡着醉人的莲香。一张八仙方桌,摆满煎、炒、烹、炸、荤、素、冷、热,菜是美味;茅台、大曲、杏花、青梅,酒是上等。
俞菖蒲和郑三发首席正座,左侧是熊大力和柳长春,右侧是万年知和郑小藕,对面虚席以待,安排的是阎铁山和鬼吹灯夏三的座次。
“阎旅长在湖上操练队伍吗?”菖蒲问道。
“到龙舟渡口和亲去了。”万年知在菖蒲面前,一心要表现得十足风雅,开口闭口都是文言字话,似通非通。
“剃头匠的挑子一头热!”郑小藕撇了撇小嘴儿,鼻孔里尖酸地一哼,“只怕打不着狐狸反惹一身臊。”
“李托塔胆敢扫我的面子,我就血洗龙舟渡口!”郑三发满脸霸气。
原来,萍水湖上,三分天下。郑三发盘踞石瓮村,自称四面八方得胜军司令;大地主袁大跑猪在瓦官间登了基,自立国号称了王;而龙舟渡口的龙头大爷李托塔,也扯起了一面大旗,旗号叫保土安民义和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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