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铁山倒不是多情,而是怕水性杨花的胭脂虎又相中了熊大力。
袁萍生换上胭脂虎女扮男装的一身短打扮,钻出东耳房;菖蒲牵着他的手,说:“快走!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哪里去?”鬼吹灯夏三张开两只螳臂,横眉立目,狗仗人势模样儿,“乖乖地等候发落,不然我就先斩后奏。”
“谁敢冒犯俞公子!”熊大力一声虎啸,闯了进来。
鬼吹灯夏三吓得像老鼠钻了洞,抱着脑瓜儿躲进了香堂。
熊大力保护着菖蒲和袁萍生,奔跑到高岗上;袁大跑猪的民团已经逼近龙舟渡口,弹如雨下,占了上风。
一棵老龙腰河柳下,李托塔手挽强弓,射出一箭又一箭,屹立不动,死也不肯退一步。
对面,百步开外,一个团丁高擎一柄红罗伞,红罗伞下一张铺着红毯的太师椅,端坐着黄袍加身的袁大跑猪;两旁站立着四名龙套似的亲随护卫,很像是在演出一场野台子戏。
“李托塔,寡人奉天承运,命中注定九五之尊;顺天者昌,逆天者亡,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赶快交出太子,归顺天朝,孤封你上马金,下马银,官居一品!”
袁大跑猪满口戏文,行腔吐字,也都模仿的是戏台上的皇帝的板眼。
“袁大跑猪,我要抓住你这条草头蛇,剁成七零八碎,到萍水湖上钓甲鱼。”
李托塔火冒三丈,大骂连声。
袁大跑猪龙颜大怒,一挥他的龙袍水袖,叫道:“儿郎们,举枪瞄准!”
“爹,不要开枪!”
袁萍生突然把整个身子挡在李托塔的面前,低下头,垂着手。
袁大跑猪急忙下令:“枪放下!”
菖蒲和袁萍生并肩而立,声音朗朗,义正词严地说:“袁乡绅,日寇发动侵略战争,战火眼看就要烧到家门口了;国家存亡,匹夫有责,每一个人,每一颗子弹,都应该投人抗日救国,而不应自相残杀,使亲者痛,仇者快。”
“你……你是什么人?”袁大跑猪惊问道。
“齐柏年老举人的外甥,俞菖蒲先生。”袁萍生抢着答道,“俞先生奉齐老举人之命,前来联合萍水湖的三家武装,共赴国难。”
“袁乡绅,请你撤兵!”菖蒲又大声说。
袁大跑猪嚷道;“李托塔得放回我的……儿子……太子……”
菖蒲笑着对李托塔说:“李龙头,冤家直解不宜结,请放回袁家大少爷;我也要到瓦官阁去,把家舅的信交给袁乡绅,并且商讨三家归一统的大计。”
这场交火,李托塔多少吃了一点亏,他不能一无所得,便说:“俞公子到瓦官阁去,得把熊大力留下。”
菖蒲向熊大力点头示意,说:“大力,你要多跟李龙头讨教。”
于是,他和袁萍生走出龙舟渡口。
“儿郎们,得胜还朝!”袁大跑猪发号施令。
鼓乐声中,菖蒲前往瓦官阁,游说萍水湖上第三家。
龙舟泊岸,俞菖蒲下船,走上瓦官阁渡口,一顶四人抬的翠盖红围小轿,将他搭到驿馆的一座花园小院。
袁大跑猪的御膳房,送来十八样仿膳风味的佳肴,在假山凉亭上摆下接风酒筵,却没有一个陪客。
菖蒲匆匆吃过饭,就在凉亭上凭栏远眺,观赏瓦官阁的村景;思索下一步的行动。
花园小院墙外,一池碧波,荷花满塘,白鹅戏水;岸上绿杨垂柳,浓荫中莺啼燕啭,不闻人声,不见人影。
菖蒲正要收回目光,忽然墙外一簇柳丛沙啦啦响。他一阵心惊,俯身望去,扑噜噜一只秃尾巴鹌鹑飞出来;芭蕉放了心,转身回客房作息。柳丛里却爬出了一个瘦骨伶仃的老头儿,一溜烟向村东北角跑去。
村东北角的一座柳篱茅舍中,住着一位九十九岁的孤寡老太太,穷门小户人人都叫她彭祖奶奶。当年,瓦官阁不过是萍水湖畔的一片荒滩;太平天国大将林凤祥、李开芳和古文元率领北征军孤军深人,待到逼近北京,已经内无粮草,外无救兵,最后失败,有一支死里逃生的人马,假扮逃荒的流民,在萍水湖落脚开荒,逐渐形成村镇。这支人马的首领,便是彭祖奶奶的老爹;彭祖奶奶当时已经十七岁,嫁给北征军的一员小将,突围时丈夫战死,她一直守寡八十二年,眼下,这支北征军人马只剩下彭祖奶奶硕果仅存,后代儿郎却已经出生四辈人,所以彭祖奶奶是大家的活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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