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余大勇这里,将那天流星要求我留给她一点儿空间的秘密揭开了。
那天,流星是去与秀水街尚未搬离那里的一个动迁户会面。那个人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家里还有一个瘫痪在床的丈夫。丈夫是在一次施工过程中意外地出了事故,而永远都站不起来了。他们的那处住房,就是他们变卖了农村的住宅,加上进城以后两个人打工的收入,几年前买下的二手房。
他们之所以没有按照开发商的意图马上搬离那里,是因为他们得到的动迁补偿款,根本就无法再买到新的住房。那天晚上,他们成功地逃过了被强行赶出去的那一劫,是因为有人在那一刻,将电话打给了公安局110,这才终止了那天晚上的那场闹剧的血腥般地蔓延。
就是此后发生在这位中年妇女家中触目惊心的一幕,让流星毅然决然地违背了对我,对我爸爸的承诺,而去面见了那位中年妇女。那天我在茶馆里看到的那个人,正是中年妇女的弟弟。当时,我没有注意到中年妇女也在场。
那位中年妇女讲述的发生在她家里的真实故事,让我几天后听起来,依然感到令人发指。
那天下半夜,四个彪形大汉敲开了中年妇女家的房门,他们衣衫不整,一副凶神恶煞般的样子。其中还有一个人,将下身的那个东西,完全暴露在了中年妇女面前,当着中年妇女瘫痪在床丈夫的面,对中年妇女吼叫着:“搬不搬?不搬,小心我们哥几个轮奸了你。信不信?不信,你就去问一问水仙街十六号的那个姓王的妇女。前几天,我们哥几个就将她轮奸了。告我们?我们是不怕的,怕的话,我们就不会这样做了。”
说话的那个人,还不时地用手抚弄着他那个东西。中年妇女的丈夫气得差不多昏了过去,可是他根本就下不了床。
中年妇女是向流星哭述的,希望她能够相信她的陈述是真实的。在此之前,她曾经去过当地派出所,而派出所的人根本就没有到现场,更不相信她的口述。流星与中年妇女见面后,之所以没有告诉我这些,原因是显而易见的,就是不想违背在我面前的承诺。流星找到了余大勇,将她内心的不解和痛苦告诉了余大勇。
当我提起人肉搜索的事时,余大勇当然是清楚的,他和我一样坚信那是与流星又一次无奈地过问了中年妇女的事有关。
流星离开中年妇女之后,在与余大勇见面之前,向李林副局长反映了这件事。余大勇怀疑很可能是李林将流星向他反映过的信息暴露了出去。
离开余大勇之前,我明白了,流星依然没有走出这是非的阴影。
39
我回到家里之后,并没有见到流星,我知道流星是去见余大勇了。关于人肉搜索的事,我似乎还是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知道这是因何而起,总算是让心绪平静下来一些。
下午四五点钟,我先去了爸爸那里,我又一次去了夜市。我的心态仿佛比前一天好了许多,我虽然依然没有喊出声来,却开始对从我面前走过的人,主动地推介起那些“孤儿”来。不时地有人蹲下身来,翻动一番,最终还是大多放弃。直至晚上九点多钟,我一点儿收获都没有,只好悻悻地离开了那里。我在爸爸家草草地吃了几口剩饭,为的是回家不让流星有什么疑问。当我从爸爸家辗转到流星的住处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钟。
流星早就回到了家中,一直坐在电脑前等着我回来。不知道是何缘故,我只看了流星一眼,就再也不敢正视她,仿佛怕她看出我的破绽。我更害怕她问我去了哪里。我的担心并没有抵消她的猜疑,她还是问起了这样的问题。她问我为什么接连两天都会回来得这样晚。我没有办法回答她,有意识地回避着她,我走进了卫生间。当我走出来之后,流星依然不依不饶。我根本没有认真去编造谎言,不论我怎样用心,都不会那样天衣无缝,这一点我是清楚的。因为我刚刚回到故乡,根本就没有机会参与那么多的社会活动。当流星继续不依不饶时,我便顺口说了句,“去爸爸家了。”
我知道这样说有些拙劣,可就算是我认真起来,像编织花环那样编织谎言,我也无法编织出美丽来。流星产生了新的疑问,“昨天晚上刚去过,今天怎么又去了?有什么急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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