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救赎(5)

2025-10-10 评论

    不论我怎样疾呼,不论我怎样呐喊,她都永远是同一种表情了。那表情是那样地木然。
    我把白布重新盖在了妈妈的脸上,对着哥哥大吼着,“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呀?”
    我的吼声,似乎开启了哥哥泪水的闸门,他泪水纵横,他哽咽着。他哽咽着告诉我,妈妈是被开发商强行赶出祖宅时,心脏病发作,抢救无效而离开人世的。
    我号啕大哭。天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啊?
    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痛苦,任悲伤奔涌,任泪水纵横。
    人生自古伤别离,这是我生命中第一次面对死别。
    此刻,我才真正地体会出别离是怎样一种沉重。
    3
    流星并没有瞬间从我生命的夜空中划过。
    她仿佛放不下这份牵挂,沉重地睁开了双眼,身子却无法移动。她木偶一样的呆板,眸子却是那样地灵动。灵动得让我分明感觉着她的渴望,感觉着她的深情,感觉着我之于她,同样是那样地举足轻重。
    我站在她的身边,她还未来得及开口,泪水已经成行。她的泪水奔流着,仿佛不是流淌在她美丽的脸上,分明是流在我的心里,那是顺着我们心灵的隧道倾泻的。我深情地接纳着她情感的奔涌,我伸出双手,将她的那张我注视过无数次的精美而又别致的脸擎在眼前。
    她与我同样感受着痛苦与幸福。
    她活了过来,她真正地活了过来。
    “我不能为你生孩子了。”这是她平静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也是她醒来之后,命运对她最致命的一击。
    我迅速地捂住了她的嘴,却更加感伤。
    “我们早就说好了的,我们会做丁克族。”我多么想融化她内心世界的断冰残雪呀。
    “你妈妈是不会同意的,她原本就不同意。”她并没有让我更加伤感的故意,因为她并不知道眼下发生的一切。
    我无法承受她的提醒,我终于失声痛哭。
    流星感觉到了什么,她不断地发问。我终于不得已告诉了她,我的妈妈已经远我而去了。而且走得是那样地匆匆。
    她哭了。这次不是为了她自己,也不是为了我,而是为我妈妈哭泣。我已经感觉到了这一点。
    我从她的哭泣中,仿佛感觉到她似乎知道一些什么秘密。
    医生走了进来,他告诉我,流星已经走出了死亡的阴霾。我站在他的面前,深情而又真诚地向他鞠了一躬。我感谢他们把流星还给了我。
    其实流星并不叫流星,她的真名叫刘星。那是我认识她时她使用过的名字。如今那个刘星不仅已被别人忘记,就连她自己也几乎不再过多地使用。我已经默许了这一切,因为只有在书面上才能看到流星与刘星的区别。我不喜欢流星这个名字,那是缘于我的自私,我害怕有一天她真的会像流星一样从我的身边划过,我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永远都不希望。
    可她却非要以流星之名称呼自己,那还是她回国做了记者之后,她就在报纸上以这个名字刊载她采写的新闻,告诉读者今天和未来。她曾经告诉过我,流星即便是真的会瞬间划过,它也会把光亮留在夜空。我知道那仅仅是一种浪漫的玩笑。
    我坦然而折服地记住了流星,我后来渐渐地明白了,如果我真的爱她,即便是在一场流星雨划过之后,我也会在那场激烈的空战中,感觉到她的安宁,我也会在星空中寻找到她的痕迹。
    因为她是我甜蜜的火种。
    我认识流星,是在三年前那个秋天的晚上,是在异国的土地上。
    那天晚上,我行走在德国北部的重要港口城市汉堡,我徘徊在大海边。其实,没有人知道我是徘徊在生死之间。我似乎已经没有了面对生活的勇气,我已经渐渐地下定了决心,与生命决绝。
    当我毅然决然地跳进冰冷的大海时,我一下子感觉到我已经摆脱了所有的困惑。我的身子向下沉去。我忍受痛苦,不想让心灵爬上岸来。那一刻,我才感觉到一个人面对死亡,需要勇气。一个人选择死亡,更需要勇气。其实,那何尝不是一种果敢,不是一种坚毅,不是一种另样的果敢与坚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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