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东流去(27)

2025-10-10 评论

  宋敏怂恿着说:“我听你背背。’
  李麦被她逼得无奈,只得说:“开头不是讲:‘小小铜锣转悠悠,黄河南北度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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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气把整出剧背完,又背了两个歌曲,把个宋敏高兴得拍起手来。她说:“婶子,你干脆参加我们宣传队算了,演老婆不用化装。”谁知道这句话居然把李麦的脸说红了。她说:“那人家不说我成疯子了……”她说着低下了头。
  也不知道是宋敏这句话拉开了李麦眼前的生活帏幕,还是道中了她埋在心底的理想火花,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青春的光辉。她迟了好大一会才说:“斗争,什么事都得斗争!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要足从小能上上学该多好。”她说着陷人了沉思。
  宋敏说:“现在也不晚哪!我教你。”
  李麦说:“你就先教我两个字,”她说着伸出手掌说:“把斗争这两个字给我写L。”
  宋敏看了看她,掏出自来水笔,在她手掌上写下“鬥争”两个大字。
  李麦审视着这两个字,笑着说:“这个‘鬥’字不是两把钥匙吗?”
  宋敏说:“对了。”她又深情地说:“婶子,它就是两把钥匙!一把钥匙打开咱们身上的锁链!-一把钥匙要打开咱们建设新中国的大门。婶子,咱们将来会有一个新中国,比现在日子强得多的新中国!婶子,我走了,吃罢早饭就要出发,再见!”
  也不知道是“新中国”这个词在李麦的感情上激起了巨大的波澜,还是和宋敏的离别恃绪触动了她,她的跟泪夺眶而出,抓着宋敏的手,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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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抗日支队的同志们以后,李麦像掉了魂似地脚软腿困,浑身无力,村头离家里只几百步路,她却走了有吸一袋烟工夫。刚到门口,隔壁长松从地里推着空粪车子回来。他说:“婶子,你快去地里看看吧!你家的麦子叫中央军昨天夜里糟蹋了一大片,足有两耙宽,全倒在地上了。”
  李壹听说后,赶忙叫嫦娥把镰月和篮子拿出来,赶到地里,只见从麦地中间斜着碾开了一条丈路,把一块麦地分成了两半。麦子都倒在地上了,有些麦穗踩在泥里。
  李麦家就种着这一亩六分坟地,除了十三个坟头,也不过一亩二分米地。李麦平常人勤手快,再加上她会拾粪,赤杨岗临着大路,她每天拾一筐粪,一年往地里上三茬粪,虽然她家没有牛犋车辆,这块地却种得不错,一年两季,李麦总要收它三四百斤粮食。
  李麦看着倒在地上的麦子,心疼地骂着:“这些不是吃粮食长大的东西!能步走几步路,就硬要往麦地里来踹!就不知道老百姓种点庄稼有多难!就凭这种德行,还抗日哩!抗体娘那脚!”
  小嫦娥蹲在地头看着踩在地上的麦子,恨恨地说:“妈!叫他们赔咱!”李麦说:“你往哪里找他们去?听说撤退,比兔子跑得还快。割吧!把地上的麦穗拣起来。”
  李麦割着地上踩倒的麦子,嫦娥拣着麦穗,她栋得很干净,连踩在地上的一颗颗麦粒也拣在篮子里。她一边拣着一边问:“妈,这十个麦穗磨成面,够烙一张饼不够?”李麦说:“不够。”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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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娥叉问:“那几个麦穗够烙一张呢?”
  “一百个。”李麦割着麦子漫不经心地和闺女说着。
  “我已经拣了一百多个了,你回去可要给我烙一张白面饼。”小妮说着,嘴已经快流口水了,她好像闻到了白面烙饼的香味。
  快割到一半时候,长松又推着粪车子来了。他把粪倒在地头,说:“婶子,糟蹋了多少?”
  “有二三分。”李麦说着,长松掏出烟袋说:“婶子,过来歇歇吧!等会儿我把麦捆给你捎回去。”
  李麦和嫦娥走了过来,在长松家的地头上坐下,两个人说起话来。
  长松和李麦两家是“地挨边房搭山”,平素就互相照顾,关系很好。长松这块地是今年春天新买的,一共七亩多,麦口才税了契正式成为他的土地。
  李麦看着地头一堆堆粪堆说:“长松,这块地恐怕有十来年没有上过粪了,收罢麦你先上这一茬粪,秋天收罢秋你再狠狠上它一茬;要不了三年,就喂过来了。常言说:‘地没坏地,戏没坏戏。地在人种,戏在人唱。’”
  长松兴奋地抽了口烟说:“婶子,这是我对你说的,我倾家荡产买这块地,是叫化子拨算盘——穷有穷打算。好地咱买不起,只能买这种一葫芦打两瓢的砂礓坡。可咱有力气,不怕吃苦。我计划了:把种的这几棵麦子割下来以后,打算用镢头把它全倒一遍,大砂疆全部拣出来,然后一亩地上它三十车子粪。我计划种三亩谷子,二亩高粱,剩下的全部种成红薯。人冬我再把红薯磨成粉作成粉条,就凭这一季红薯,我就要还清海骡子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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