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璟丁忧去了,张树声张大人上台之后,反对轮船招商局的绊脚石基本清理,朱其昂开始挽起袖子开始用直隶的练响银以及李中堂的那五万两银子开始买船,先花五万零三百九十七两银子从大英轮船公司买了一艘载重一万石的“伊敦号”轮船,后来又从利物浦、苏格兰、德国商人等买了三艘轮船,从浙江调拨了一艘“伏波号”轮船,准备为来年的漕粮运输之用。尤其是张树声大人调拨的二十万石漕粮需要通过海上运往天津,张树声大人给李鸿章拍了胸脯,只要轮船招商局的船可以运,再拨十万石都是可以的,江南那可是鱼米之乡富庶天堂啊。朱其昂对轮船招商局想的太简单了,以为买了几条船,有了漕粮运输这笔业务作底,轮船招商局就可以开张营业,其余的商人就能纷至沓来。没想到这一次向朱其昂开炮的是李鸿章的老同事,湘军猛将刘坤一。
刘坤一在江西巡抚任上,这个打仗出身的都对朱其昂的经营看出门道了,指责朱其昂“既于外洋情形不熟,又于贸易未谙,买船贵而运货少,用人滥而靡费多,遂致亏损”。刘坤一实际上就一针见血地指出别看朱其昂是沙船世家出生,对于新式轮船运业,根本就不懂,压根儿一个外行。刘坤一可不是乱开炮,招商局第一届的财务报表就反应出了问题,朱其昂购买的伊敦号同行业评估就多花了两万两银子,多花钱不少,这破船还忒耗煤,装货的量还很小,还有当时从苏格兰买的福星号,船舱容量小,根本就装不了一点七万石粮食。刘坤一嘲笑朱其昂跟外国人打交道是“表现低能”,根本就不会跟外国人打交道,“朱其昂及其同事同事显然还不能发展其船运计划。”
股票没有卖出去,银子先花了不少,张树声大人那二十万石漕粮用轮船招商局这几艘船运输,不仅时间长,成本还非常高。朱其昂赶紧给张大人写信,让张树声别拨太多的漕粮,大单还是让沙船运输吧。面对刘坤一的指责,李鸿章给朋友的信中表现出几分无奈朱其昂对于轮船招商局来说“非贞固正大之选”,但是李鸿章还是不想立即将朱其昂赶出轮船招商局,之前何璟说得沙船主的问题还是要考虑的,沙船主虽然抵制情绪,但是朱家在漕帮里的影响还是存在的,留住朱其昂“取雉之媒,笼兽之囮”。李鸿章是想用朱其昂这一只菜鸟来诱捕沙船漕帮这一群大兽。
李鸿章决定力挺朱其昂不惜以北洋大臣的名义“照会绅商,妥为劝募”,为此,李鸿章还从自己的地盘河间由兵备道丁寿昌派出同知林士志到上海帮助朱其昂招徕殷商,林士志之前受李鸿章的委托草拟过轮船招商局的章程,但是林同知对海运不是很熟悉,给李鸿章提交了一个关于朝廷拿出三十万两银子筹建的粗糙章程,李鸿章对林士志的章程很不满意,那个时候正好遇上曾国藩撒手人寰,林同知制定最早版本的轮船招商局章程也就不了了之。这一次再次被李鸿章委以重任,林士志是感恩戴德,一到上海就打着李鸿章李中堂的招牌公开允诺有钱的可以学学郁熙绳“出资搭股”,有钱的富商也可以象之前的胡雪岩那样“入局办事”,但是朱其昂有了这样的招牌支持,依然募股不力,十八万两股本让李鸿章很生气。1873年五月,林士志一到上海,就邀集怡和洋行的买办商人唐廷枢、比茶贩子李振玉更富有的中国茶王徐润商洽接办招商局,看在中堂大人李鸿章的面子,二人一进入轮船招商局就开始大势清算朱其昂。
“云甫啊,招商招商不仅仅是销售股票募集银子,我们的思维还要开阔一些。”李鸿章叭嗒叭嗒地抽了一口旱烟,站在面前的朱其昂不断地点头,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四月的北京城干燥而又温闷,朱其昂知道这一次进入军机处有可能是最后一次,朱红色的门楣让朱其昂的心里更是渗得慌。李鸿章左手攥住烟杆,右手在案头翻了翻:“你看这是吴大廷他们给我写的信,之前我跟你说过的,办轮船招商局要钱、要船、要码头、要货栈、要保险,上海、江浙、两广的富商很多嘛,其中不乏有顾福昌那样拥有大码头大货栈的商人,我们也可以谈嘛。”李鸿章将吴大廷的信函递给朱其昂,“云甫啊,多动动脑子,你们跟唐廷枢他们谈的怎么样了?”
朱其昂接过吴大廷的信仔细看了看,其实就是说的轮船招商的五大难处,沈秉成后来又给李鸿章添加了一难处,这两人最后被李鸿章一通猛批,现在何璟何大人回家丁忧去了,这两人没有了靠山已经很规矩了,不过吴大廷的这份刁难信函到时候给李鸿章莫大的启示。轮船招商并非一定只要银子,码头、货栈、船只都可以折成股份,以资产入股嘛。朱其昂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李鸿章,知道这位帝国的勋臣很生气,修改了公司章程,章程里面也说的很清楚,华商自买轮船可以附局经营,也可将轮船在商局全部或部分入股,并可将全船卖于商局,如此变通之法,朱其昂居然不能说服沙船主,也不能说服“依附洋商名下”的大清买办商人。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李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