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六合一见这个女人,竟情不自禁,身不由己,脸上变颜变色,两眼发痴发呆。
“亲爱的,六哥被你当面勾了魂去!”殷汝耕怪叫。
姚六合如梦方醒,十分尴尬。
这个女人撒娇地啐了一口,轻飘飘地打了殷汝耕一巴掌,殷汝耕浑身舒畅地哈哈大笑。
远藤一郎咳嗽一声。
殷汝耕慌忙收住笑声,正襟危坐,说:“六哥,兄弟特请远藤君在座,我们继续上午的谈话。”
姚六合见这个女人不想回避,便说:“此处不是密谈之地。”
“姚将军真是谨小慎微呀!”这个女人咯咯笑着,贴在殷汝耕的身边坐下来,“我跟汝耕是形影不离的呀!是不是,远藤君?”
远藤一郎干巴巴地点了点头。
“六哥,兄弟只等你一言兴邦啦!”殷汝耕急煎煎地说,“土肥原大佐也在恭候六哥的佳音。”
“是的。”远藤一郎硬梆梆地插了一句。
姚六合长长地慨叹一声说:“我生性不甘寂寞,岂肯老死林下?但是,东山再起,必须名正言顺。”
“成立冀东防共自治政府,乃是奉蒋委员长的秘密手谕。”殷汝耕叫道,“难道还不够冠冕堂皇么!”
姚六合郑重地说:“我要亲眼看到委员长的手谕,才能做出最后决定。”
“对不起!”殷汝耕的脸色和口气,都一下子冷冰冰了。“委员长的手谕,是戴笠局长亲自送交我的,属于最特级绝密文件,除何应钦委员长、梅津司令官、土肥原大佐外,不得出示任何人,远藤君就从来没有提出过阅读原本的要求。”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远藤一郎从牙缝里挤出这几句话。
姚六合沉吟片刻,说:“既然如此,我也只好拜读一下副本了。”
殷汝耕打了个响脆的榧子,说:“亲爱的,到卧室里把副本取来!”
这个女人站起身,走进卧室,听她掏钥匙,打开保险箱;一会儿,手拿着一封信走出来,紧挨着姚六合坐下。
姚六合接过这个副本一看,并不是影印手迹,而是在一张八行笺上照录原文;他弹了弹这轻薄一页的副本,怀疑地问道:“汝耕,你该不是假传圣旨吧?”
“货真价实!”殷汝耕擂着胸膛。
姚六合闭上眼睛,一副跳火坑的苦相,说:“回电土肥原贤二兄,我勉为其难了。”
直到傍晚,姚六合才坐上马车离开远藤商行;他恨不得马生双翅,车轮驾云,赶快回到藏庐。
在藏庐,阮碧村也正焦急地等候姚六合归来。
第五章
一
一个下午,阮碧村和姚荔坐在藏庐东厢房那临河的窗前,一边观赏运河两岸的秀丽风光,一边轻声低语。
前往白顺堂搭救春柳嫂之前,姚六合叮嘱阮碧村道:“你不要走,等我回来;有人看见,你就说是我的……”
姚荔抢着说:“是我的表哥。”
姚六合笑了笑,说“我真有个外甥,也是三十岁上下,南开大学毕业,现在日本早稻田大学留学。”
“那就扮作这位日本留学生,暑假回国探亲。”姚荔笑着对阮碧村说,“我记得你的日语说得很流利,逢场作戏,不会露出破绽。”
她又给阮碧村找出一件夏布长衫,一条纺绸裤子,一双皮鞋,叫阮碧村换上,并且,嘱咐他刮一刮脸,修饰一下仪表。
所以,此时阮碧村已经不是船夫打扮,而是一位潇洒文雅,风度翩翩的青年学者了。
姚六合从马车上下来,急匆匆向阮碧村一招手,说:“雨舟,到书房坐。”姚荔也要相随,姚六合却张开胳臂,拦道:“你不必与闻。”
“你们的谈话为什么要背着我?”姚荔一贯任性,大发其火。
姚六合娇惯女儿,一见女儿生了气,就想让步,迟迟疑疑地说:“事关重大,我怕你……不能守口如瓶。”
阮碧村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快进书房去,然后牵着姚荔的衣袖,走到一簇花丛旁,说:“有些事情,只能我和你父亲知道,你不必过问;正如另外有些事情,只能我和你知道,你父亲不必过问,或者只能你和你父亲知道,我不应该过问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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