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火(24)

2025-10-10 评论

    “我打听到你的下落,就来找你。”阮碧村挽着马名骓的手,“来,到八里桥下谈一谈。”
    “跟我到大黄庄兵营住几天吧!”马名骓拍了拍腰间双枪,“我保障您的安全。”
    阮碧村摇头一笑,说:“我身背缉捕文书,还是小心为上。”
    “你信不过我……”马名骓脸色一暗,命令高鲤,“注意警戒!”
    马名骓原是东北的流亡学生,父亲是马戏班的班主,他从小在马戏班里练出一身本领超群的马术;进关以后,曾在北平念过中学。他自幼生长在马戏班里,沾染上不少江湖习气,恃勇好斗,喜欢傲里夺尊,大出风头,在同学中以三言两语不合,便出口不逊动手打人闻名。后来,被校内的一个反动分子告密,警察要来抓他,马名骓在愤怒之下,将那个反动分子打得七窍出血,割下了他的舌头,逃到张家口,参加察绥抗日同盟军,与阮碧村相识;阮碧村对他导之以理,动之以情,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不久,在夺取多伦的战役中,他身负重伤,被送回北平医治;伤愈,抗日同盟军兵败,他又加人二十九军,当上一名骑兵连长。
    阮碧村和马名骓坐在八里桥下的石头坡上,坡下流水淙淙,星光月影,回首往事,感慨万端。
    “碧村,没有你给我指识迷津,我就像在黑灯瞎火里过日子。”马名骓哭丧着脸,一副萎靡不振的神气。“每日里花天酒地,快要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了。”
    “哀莫大于心死,难道你甘心颓唐丧志。”阮碧村正色问道。
    “你带我远走高飞吧!”
    “我却要脚踏实地,立足故土。”
    “那咱们就拉起一支人马,重新打起抗日同盟军的旗号。”
    “时机未到。”
    “钟不敲不响,灯不点不亮,你就一锤定音,明人不说暗话吧!”马名骓焦躁而又痛苦地叫道。
    阮碧村这才转入正题,说:“你利用合法身份,我进行地下串联,互相配合,开展通州的抗日救国活动。”
    “二十九军撤防,不得越界,我在通州的身份也不合法呀!”
    “姚六合正在筹建冀东保安总队,我举荐你去投靠他,掌握一部份兵力。”
    马名骓垂下头,沉默不语。许久,他才说:“碧村,参加保安总队,有损我的名誉;可是,你的吩咐,我不敢不遵命。”
    “名雅,忍辱负重吧!”阮碧村深深感动地说。
    天色不早,马名骓不得不跟阮碧村告别,起身回营。

    二
    马名骓走出不远,刚要拐弯,走上通向大黄庄兵营的阳关大道,突然从蒲苇丛中跳出赤条条一丝不挂的解连环和杨芽儿,一人扭住他一只胳臂,一人一把手叉顶住他的两肋。
    “冤家路窄!”解连环冷笑道,“天有阴晴,地有旱涝;也该我们时来运转,你走背字儿了!”
    马名骓不敢呼叫,四下张望高鲤。
    “你那个马牟,也叫我们捡啦!”杨芽儿摇头晃脑地说。
    马名骓山穷水尽,长叹一声,说:“想不到虎落平川被大欺。你们打算把我怎么发落?”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解连环的手叉已经刺透了马名骓的长衫,只隔一层背心,就要扎进皮肉了。“看在你搭救春柳嫂子的情面上,饶你一死.可饶不了你一刀。”
    马名骓摆出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气,说:“前胸后背,胳臂大腿,任你割下几斤肉,煎、炒、烹、炸,下酒吃。”
    “我要破你的五官!”解连环恶狠狠地叫道。
    马名骓头上脚下打了个寒噤,失声叫了出来;他一向以美男子自居,最怕损坏他的相貌。
    “名骓,你在跟谁说话?”河边,阮碧村正要起身,听见马名骓的喊叫,大声问道。
    “雨舟三弟,请过来!”解连环的口气一下子柔和了。
    “原来是连环大哥。”阮碧村快步走过来,一见这个情景,慌忙连连摆手,“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不要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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