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这会儿才勉强上了车。
小王是刚被安排过来为安然开车的,开始,小王因为自己刚刚给安然开车,怕马上就请假,因而有些担心,怕一旦惹得老总不满意,再失去了工作那事可就大了。他没想到安然不仅没有任何想法,还非要跟自己到家中去看看,这让他这个开车的实在是有点儿受宠若惊。
车在前往小王家的路上行驶着,安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不停地和小王聊着。
“你爸爸今年多大岁数了?”安然两眼看着车行驶的方向,问开车的小王。
“六十八了。”小王的情绪比刚才好多了。
“那他是怎么去世的?”
“癌症,肝癌。”
“噢,这种癌是不怎么好治的,如果发现早一点儿的话,还是有救的。什么时候发现的这种病?”
“不知道,不知道。”小王连说了两个不知道,而且情绪一下子就发生了变化,他说话的声音显然已经又带着哭腔,能听出来,他是在克制着自己。
安然本来就是觉得应该到家中看看,没想问那么多,小王的这两个不知道,让他有了非要问一问的想法,“这种事你怎么会不知道呢?那你这个儿子是怎么做的?”
“哇”的一声,小王放声地哭了起来,那哭声就像是心中藏了多少委屈似的。他把车开到了马路的一边,停了下来,“对不起安总,先停一会儿吧。”
“行行行,好,停一会儿。”
车停下后,小王从身上胡乱找着,好像是要找擦眼泪的什么东西,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就用手在脸上胡乱擦了擦。然后,哽咽着说到,“我爸爸从得病到去世,我们兄妹三个人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世以后,还是派出所的人在为他注销户口的时候,查到了我们家的。所以对于我和我的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来说,就不能提起这件事,一提起这件事来,他们就受不了,就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就觉得对不起他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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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又大声地哭着,安然没有去劝他,任凭他哭着,他哭了一会儿,安然看他慢慢地停了下来就又说到,“讲给我听听,我想知道怎么回事儿。”
“我们家的经济情况实在是不好,我的哥哥结婚了,又离了婚,一个人在家里和父母住在一起,按约定还得给孩子抚养费,可他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他下岗了,身体又残疾,找个工作太困难。我也已经结婚了,还有一个孩子,我对像也没有工作,我们还没有房子,也和父母住在一起,姐姐结婚在外面住了,经济情况也不是太好。这样,我们一家六口就都生活在了一起,我这点儿工资,还有我爸爸的那点儿养老金就是全家的生活来源,我那老母亲长年身体不好,每周都得去医院,她还没有医疗保险。”
小王说到这里,把眼角的泪水又擦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到,“我那老爸是个军人出身,可传统着呢。半年多前,他说他要到东北的林区走一走,去看看他的那些抗美援朝时期的老战友,散散心,我们全家也就相信了。到那边后,他还真的来过电话,说在那挺好的,想多住些日子。我们谁也没有怀疑。可谁也没有想到他那时就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了,他是不想给家里增加负担,才选择了这条悄无声息地离开的方式。三个月前他才回到了这座城市住进了医院,他用身上仅有的钱支付着医疗费,这期间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他告诉人家医生护士们说他是外地人,特意来这里看病的。当他去世的时候,护士们才在他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两封遗书,一封是写给护士们的,委托她们料理后事,而且连费用都压在枕头底下了;一封是写给我们这些做子女的,说明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的用意,他就是在知道了自己得了这种病以后,不想再给子女们增加负担了。后来,是护士们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了他的身份证以后,才知道他就是本地人,她们去为他到派出所注销户口时,才发现他还有我们这三个子女,随后警察就找到了我们家。”
听完了之后,这安然眼睛潮湿了,能看得出他是被这位老人的这种行为感动了。
“走吧,慢点儿开。”一路上,安然再也没有说话。
车离开了马路,驶进了一条不宽的泥泞的岔道,又走了大约五六分钟,跨过了一座架在城市污水排水沟上的小桥后,一排排平房进入了安然的视野。在一栋平房的一头,轿车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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