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她跳“开放”我一定去看。听说后河那边有唱大棚跳“开放”的,全是唱的流行歌曲,扭得比电视还厉害,扭着扭就脱掉衣服,有时候光脱上面的衣服,有时候全身都脱光。细胖去看过一次,说特别过瘾。
庙里养了一个男侏儒,只比桌子高一点点。像一个小孩,走路一晃一晃的,好像肩膀一边高一边低,上身的衣服盖到膝盖,像一件大衣,他的裤腿挽了很多道,衣袖也挽了很多道。
近看他的脸真老,额头黑呼呼的,有一道深一道浅的皱折。
我不知道林师傅为什么要带他到庙里来。
我跟奶奶到庙里给林师傅过生日,很多人都去。奶奶拿了半袋霉干菜,火车他妈带了一点青菜和糯米,我跟她们到庙里吃斋饭。她们一到就进厨房帮忙,又烧火又淘米又洗菜。
我没事干,跑到后院,看见侏儒正在井边打水。
我问他你几岁了?他看到我,马上停下手里的活,站直了回答说,四十一岁了。说完仰头看我,好象等着我再问。我想了想,又问:你家在哪里?兄弟几个?他又老老实实告诉我,他家在三店的孙河,有七兄弟,兄弟中有三个短四个不短。
他不够高,只好把水桶的绳子往扁担上缠短一点,他正要挑水,我又想起来问他为什么长不高?他又站直了老老实实回答说:是因为前世修得不好。
庙外的山坡上坐着一堆堆的人,十个人一堆,每人拿树枝当筷子,围着两个洗脸盆,厨房做好的菜也用大洗脸盆端出来,每堆人里盛一勺。菜特别多,有豆腐、腐竹、黄花菜、豆芽、黑木耳、霉干菜。侏儒端着一大盆黄花菜出来,有人站起来就抢了两大筷子。侏儒不做声,任他挟。
我奶现在已经吃长斋了。最早的时候她是吃花斋,逢三,每十天吃一天斋。后来我查出脑袋里长了五个瘤子,医生和百六九都说我治不好活不长了,她就开始逢三六九日吃斋,逢三六九月整月也吃斋。自从我爸在新疆坐牢,她就开始吃长斋。
电视上吃斋的人拜观音,我奶不拜,她拜灶灯。
她说司命菩萨在灶里,撑管着人命,她上灶灯不是为她自己,是为了我和爸爸。她初一十五就拿一只碟子,倒上菜油,用一根灯草点着,放在灶台屋上,烧香、磕头、烧黄纸,嘴里还念叨着,不知说些什么。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南瓜像人的屁股,这谁都知道。
它的皮很光滑,但瓜叶和瓜柄都毛刺刺的,我不想摸它们,但它们非要摸我。终于等到它们都枯掉了,我才把南瓜摘下来。
我跟我爸一样,喜欢爬屋顶,骑墙头,还喜欢上树,所以我爸的外号叫猴子。如果不是我的脑子长了瘤子,头大,我的外号肯定是叫小猴子。我们村的三类苗,他儿子就叫四类苗。但这个南瓜不是我爸摘的,即使在梦里我也知道他在新疆坐牢,我们王榨一共有四个人蹲监狱,一个在北京,一个在武汉,两个在新疆。
监狱不好玩,整天搬砖。要是种南瓜就比较好。
南瓜为什么不穿裤子呢?就这样光着屁股在人跟前。我不记得南瓜本来是不是穿裤子的了。
南瓜光着屁股来到我的床上,它说,搂着我吧,大头。
我搂着它,它跟人一样,我问它,你怎么会有体温的呢?它说,是你把我抱暖的呀。它越发圆滚滚的。我觉得自己发胀,又胀又烫,我有气无力地问它,你是妞儿吗?它说,不,我是南瓜。
我变成了一把尖刀压着它,一直压进去。开始的时候有一点阻力,有点涩,后来一下就顺了,南瓜汁湿而粘,有点甜丝丝的。
我不信四丫姨的皮比牛皮还厚,我一摸妞儿,妞儿就眨眨眼睛,或者甩一甩尾巴,但我不管摸四丫姨哪儿,她都没反应。
四丫姨不停地让我摸她,她好象一点都不知道我都十五岁了。
她让我把手探进她的衣服里,她说你摸一摸,你怎么不摸。我说我在摸呀,我的手就放在你的身上。
她说她一点都不痒痒。
那时候月亮已经升到窗口了,又白又圆,像一张不怀好意的大白脸。月光照在四丫姨的脸上,她一把把被子掀开,月光又照在她的身上,凹的凹,凸的凸,月光来到她身上就变成了波浪。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