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波浪开始抽动,四姨哭了。
她抓起我的手,按在她的奶坨子上。她使劲晃动我的手,晃了一会儿,她又握着我的食指往下拽,一直拽到她两腿间,我吓坏了,脑袋里的瘤子嗡嗡响,好象有许多马蜂在里面被火点着了。
我想缩回自己的手指,但四姨的力气更大。
手指被她紧紧卡着按在了那里,我感到了皱摺和毛发之间的一个开口,她的力气引着它进到里面,干燥、沙哑,像一个发不出声音的坏嗓子。我忽然想起妞儿,妞的那个地方湿润滑溜,有透明的粘液,温暖、柔软。
四姨死了以后我才知道,她一年内做了十几次脸上的手术,时间间隔太短,大量麻醉,她身上要紧的地方都失去感觉了。
四姨死了以后我才明白她为什么要喝甲胺磷。
四姨死后王大钱也没跟五丫结婚,他在县城给五丫买了一套商品房,每隔一段时间给五丫一些钱,够五丫买时髦衣服用的。五丫准备找一个人结婚,谁都知道,谁跟五丫结婚就像捡了一坨金。找她的人很多。
四姨死后就没人给我治病了。
没有人知道我和妞儿的事,除了大木头。我站在木头上,我的身体跟它的身体连在一起,潮湿、粘连、灼热,像火一样烧,像电一样闪。它的眼睛水汪汪,比干渠里的水还清亮,它的皮也不是牛皮,根本不厚,有一点软,有一点细。
我再也见不着妞儿了。
二皮叔的两件蓑衣都已经织好,下雨的时候他家的母猪果然披上了,十足一个穿着貂皮大衣的胖女人。可笑的是,这个胖女人在院子里刨土翻蔗渣吃,弄得一头一脸全都是泥,脏兮兮的,要是妞儿穿上蓑衣肯定不会是这样。
我脑袋的瘤子里长满了蓑衣,蓑衣里藏着我的妞儿,妞儿在我的梦中回到我家的柴屋,它在月色下闪着灰光,腾空而起,像《西游记》里的白龙马,横过四季山、干渠、水塘,樟树、柳树、苦楝树,油菜花、土豆花、芝麻花,降落在我的窗口。
但我再也见不着妞儿了。
妞儿顶死了别人的牛。它平时根本不打架,那天正好妞儿在坡上,他们的牛先冲过来,妞儿从高处用角顶了它一下,就一下,就把那牛顶死了。
过了几天,我和我奶正在田里割稻子,听到有人在路边喊。我奶说,我没功夫,谁找我就上这儿来。法庭那女的就找到地头来了,她拿了一张纸,让我奶在上面签字,我奶不识字,让我签。我问,这是干麻?女的说,牛打架的事。我说我不签。女的说,没别的意思,你签了就表示我这个人来过了。
于是我就在上头写了“大头”两字,女的看了看说,不能写绰号,要写学名,我只好又写了“王新平”。
签完之后她就说,你们家出一个人十七号下午两点到法庭来一趟,有人告你们的牛顶死了人家的牛。
我觉得这女的有点像骗子。
我跟别家的女人们去过堂。
一共七家,状纸上只写了六家,写漏了火车家。写漏了特别不好,写漏的人家会出事。但当时大家都没注意。
我跟女人们到马连店法庭的一间屋子里,有几张桌子,其中一张桌子有一个牌子,写着“被告席”。我们六个人站了一排,五个婆娘,一个小孩,老的老,小的小,看上去很不严肃。
法庭的人让我们坐,五婆说“站惯了”,转身就靠在了门框上。然后送传票那女的举着一个小本让我们看,说第几条第几条,打死牛了要陪,那牛花1400元买的,由我们七家分摊。
我们说,牛打死牛,干嘛找人?是牛打架,又不是我们打架。五婆说,让陪一分钱还陪得起,多了陪不起。我说,这不是人为事故,是牛为的。三躲她妈说,反正牛不是我打死的,我们家没钱陪。
婆娘们胡搅蛮缠,庭长气得鼻子直冒烟,瞪了半天眼,说你们这是拿法庭当儿戏,回去让你们家男人来。
第二次再去,只换了安南爷和二皮叔,别家男的都出去打工了,来的还是女人。又读小本子172条,还是没解决。法庭说插完秧还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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