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A十年(8)

2025-10-10 评论

  “有刘越、姚夏、小李明、庄毅、孙刚,还有好多人,大家都在骂娘,骂的什么不太清楚,我醉倒的时候听见庄毅说‘不想干了’,大家都说‘不想干了’。”后来庄毅真的就不干了,他开了公司,到现在他一直有个疑问:“球迷让我们‘走回中国’,但马来西亚与中国隔着海,怎么走回去呀?”
  戚务生突然闯进房间,他恨恨地骂着球员:“足球还得踢下去,赶紧把你们的臭衣服洗了挂起来,明天训练——你们真是一帮农民,还不如回家种地。”“把臭衣服挂起来”和“回家种地去”成为大戚的名言,分不清是励志还是咒骂。
  仇恨可以传染,到了1999年某一天,在越南,李玮峰突然和李东国打起来了。“登喜路杯”是霍顿很重要的一次热身赛,直拳和勾拳让英国人有些惊慌,他不明白中、韩情结如此之重,看着红牌像把刀,左一刀右一刀把中国“李”和韩国“李”砍了下去。
  “其实我只有两件韩国球员的球衣,都是和李东国交换的。”李玮峰是在范志毅、张恩华之后的第三代抗韩代表人物——“范志毅VS金铸城,大黑VS崔龙洙,大头VS李东国”,李玮峰认为这就是所谓“传承”。
  很多年后,李明见到阿里·代伊的时候有种东西还在喉头郁积,大连金州一定是最能记录中国足球“国仇”的地方,从2比0到2比4只有36分钟,但李明却认为足足有一个世纪,“不是我们输了,而是这么一个国家的足球运动输了”,代伊是中国队的终结者,那天比赛结束后球迷们在“东方”酒店门口点起了鞭炮,但李明听上去怎么都像在为中国队报丧。7年后,他和代伊在北京昆仑饭店“春天酒廊”不期而遇,但春天并没有完全到来,李明用手在代伊脖子上一抹,“我要杀了你”,代伊莫名其妙的样子,李明苦笑着说,“这一耽搁,就是7年啊,我的女儿都两岁了。”
  到了2000年底,时代已经属于米卢,“的黎波里”,黎巴嫩北部一个濒临地中海的小城,李玮峰开始“自己人生最重要的一步”。“米卢向我走来,拍着我的头说,‘上去换张恩华,随便踢,想怎么踢就怎么踢’。”最后是2比2,中韩对决很少见的战绩。李玮峰现在说起那一天还很激动:“李玮峰上去,随便踢,你就随便踢。”
  从范志毅到张恩华到李玮峰,“中韩情结”的压力不止由中国队3代中后卫承担,还有郝海东,曼谷亚运那个闷热浮躁的下午,郝海东吊着三角眼对金永洙吐了一口口水;走出场地时,与霍顿交换了一个意义深远的眼神,他又吐了一口口水,挂在塑胶跑道的围栏上,亮晶晶的像一枚硬币。然后他被禁赛一年,郁闷难当。5年后,33岁高龄的他扭着腰身,像老妖精一样,在A3中打进“城南一和”4个球。
  中国队的“结”到了世界杯上还是解不开,反而堵在喉咙像一口浓痰。这时候范志毅与郝海东已经和好,看着巴西队狂屠中国队,两个老大站在休息室门口有一次对白。
  小范:“老吊(对海东最新的昵称),这球还能踢吗?”
  海东:“小子们站着都能踢,我们为什么不能踢?我还得踢。”
  小范:“老吊,我看像这样踢球我能干到2004。”
  海东:“我能踢到2006。”
  第一次的世界杯经历,像第一次的男人经历,慌张而不成功。有一次,我把“270分钟不射”的段子讲给小范听,他说:“与韩国拼了这么多年都干不过人家,其实没有韩国队就没有这十年的中国足球,他们影响到我们中国队员每个人的人生。算了吧真没意思,我从此不问江湖,到海边晒太阳去了。”
  世界杯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大部分只能被当事人烂在肚皮里。不过最后一场比赛前,队里确实发生了争吵,有人和老米拍了桌子,有人扬言要和某人“单挑”,还有人在“华克山庄”通宵豪赌只剩底裤,而范志毅被人指证与赌博公司联手打了假球。离开韩国的那天早晨,范志毅在大堂吧很痛苦地请我们吃饭,全队因此晚出发10分钟,他离去的背影简直和他爹一模一样,很苍老。
  私怨
  甲A十年(8)“结”,绝不是两根绳索的死死纠缠。十年,就是一根贯穿历史的线,但恩怨在这根线上打了无数个结,就像《鲁滨逊漂流记》里“星期五”刻在树上的密密麻麻的刀痕,每一个结就是一个过去的日子,或者一段被记忆收藏的故事。十年甲A史,也是十年恩怨史,这绝不夸张。
  李承鹏坚持认为,只有个人恩怨才是十年的“结中之结”,相对于“国仇”和“家恨”,它显然更丰富更生动。我认为他这是真正的“以人为本”的态度,因为再大的恩怨,归结到最后其实就是人与人、你与我之间的恩怨。也因此我首先想到了徐根宝与申思。恩怨可以很大,也可以很小,可以很复杂,也可以很具体。谁都知道这是两个上海男人之间的水火不相容,但是有几个人知道,其实困扰他们的只是小到主力还是替补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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