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倾国(114)

2025-10-10 评论

“银翘,你不要说了……”孙元化很感动,眼角发烫,声音嘶哑,带着一点哽咽。世上的男人,哪一个面对这样的深情挚爱能够无动于衷呢?但是,不可再继续了……
“爷莫非不信?”银翘说着站起身,后退了几步,由于激动亢奋,眼睛亮得叫人不敢接触,脸儿燃烧得火红,敏感的鼻翼急促翕动,鲜红的嘴唇不住哆嗦着,两手急促地解衣带除汗巾,“爷若不信,就请今晚验看!……”
薄如蝉翼的淡粉色纱衫纱裤轻柔地飘落在她脚下,血红的绣了荷花鸳鸯的兜肚也落在她脚下,一具耀眼的娇躯出水芙蓉般亭亭玉立在孙元化眼前,丰润柔美,无与伦比,是造物主完美无瑕的杰作!数遍他少年风流时的所有际遇,数遍他目睹过的杨妃出浴、汉宫春色种种画册画卷,不曾见过如此动人心魄、炫人耳目、令人心醉神迷的躯体!
孙元化只觉体内不知何处发生强烈的震荡,压迫得浑身的血噗噗乱窜,几乎要爆开血管迸出肌肤,一股股炙人欲焦的烈火,一阵阵刺人骨髓的寒流,是震惊于眼前这极美的躯体,还是惊恐于自身强烈的男人欲念?……不等他分辨清楚,银翘已旋风般扑过来,紧紧搂住他的脖颈,仰脸相对,热烘烘的气息带着口唇胭脂和她特有的幽香一股脑儿把他罩住了:
“要了银翘吧!……爷已鳏了这许多年,银翘愿都为爷补上!”
火上浇油!孙元化的封闭了七八年的中年男子的欲念,被完全调动,以骇人的力量,冲破了他极其坚固的理念堤坝。一个强猛的动作,犹如云间炸开一个闷雷,亮过一道闪电,丰美的娇躯已紧紧拥抱在怀,亲吻便如雷电之后的滂沱大雨,急促地落在杏眼柳眉、桃腮樱唇、玉颈酥胸上,他的大手也被柔滑细腻的肌肤奉承得沁出汗水……
他的理性、意志终于被完全冲垮,他原来是这样渴望得到她,渴望得到床笫之爱、肌肤之亲!他终于抱起这团柔媚,一步步走进卧房,轻轻安放在销金帐里,安放在绣着百子图的红罗被褥婚床上。他宁愿那销魂时刻来得慢一些,好细细体味,细细咀嚼这久违了的醉人甜美……双臂还缠绕着他颈子的银翘,在他耳边亲热地低语,为的是解除他最后的疑虑:
    “银翘向天主祈祷,天主应允,我们这不算犯戒、不是罪恶……”
孙元化悚然一惊,仿佛有只冰凉的手按在他热烘烘的额头上,狂乱的血流、躁动的心顿时静了许多。不是犯戒?不是罪恶?是什么?
她赎了罪。我呢?早年的罪恶至今沉重地压在灵魂之上不得解脱,又要罪上加罪?信奉天主二十年,靠主的仁慈宽恕,时时为我解罪,赐给我心灵的平静,怎能又违背天主,明知故犯?
举朝上下,以学问才干勤勉而论,自己确属一流;若论道德品行清白廉正,则除了老师徐光启,他绝不让第二人!不纳妾不二色,尽管有人讥为道学,实则是他出类拔萃、几乎无人能够做到的令人钦敬的特点。今日若一步走错,就会丧失他的最大优势,从政为官以来的清名,岂不付之流水?……想到此事成真后朝官同僚、老师门生、神父教友乃至亲友儿女的各种嘲笑、讪笑、匿笑和恶意的幸灾乐祸,他背后滚过一个个寒颤……
心念电转之间,冲垮的堤坝又倔强地挺立起来。孙元化解开银翘的双臂,费力地慢慢转身,如在转动一扇巨大而沉重的、难以转动的石磨盘,是磨轴在“嘎吱”作响,还是他的骨节在痛苦地呻吟?……但他终于转过身,大步走出卧室,端起那盅凉茶一饮而尽。凉水入口下喉,令他轻轻打了个冷战,胸中狂涛随之平息,心神终于安定,渐渐清明。他在案边踱了几个来回,然后走到卧室门边,背着身,十分温和地说:“银翘,穿好衣服,到外间来。”
当银翘惴惴不安地穿着那一身红衣红裙走到孙元化面前时,他慈和地说:“银翘,老夫老矣!不能做这种伤己害人、有违天主的事。如果你不嫌弃,便拜在我二老膝下做螟蛉义女,你可愿意?”
银翘惊得蒙了,慌乱之中不知所云:“做义女?我……我不知道……”
“老夫已有三男二女,添了你,正凑成三男三女,六子乃是吉数哇!”
“不!”银翘猛然挺身,“爷不老!我不愿拜干爹,我……”她说着又要扑过去,猛听孙元化厉声喝道:“玛德莱娜!”她被震住了,猛然想起这是自己的教名,想起自己教名的来历,立刻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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