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爱者不能分手(5)

2025-10-10 评论

    沙街上每一颗石子都冒着热气,像正在炒着的黄豆,发着光,饱含石英的沙质,在阳光下睁着锐利的眼。沙街没有声音,最热的时候总是没有声音。没有声音的沙街令人怀疑。
    各家的后门都开着,背带河的风弯弯曲曲吹进房间和天井,湿润而凉爽。女人光着脚,坐在一张竹躺椅上,落地穿衣镜擦得很清晰,镜面溅上了几点水的纹点,像暗花一样装饰着镜子的斜角。女人刚刚化了妆,描了眉毛,鲜红的唇膏艳丽的嘴在镜子里很夺目,女人抱着吉。
    香皂的气味从吉微湿的毛丛中散发出来。她一只手搂着它,另一只手在吉身上来回抚弄搓揉。这只手像一条深海动物熟练地游动在海草之间,轻重缓急舒张收缩,充满了韵律的美感。
    吉偎贴在女主人的胸前,舒服地缩着身子,它不时地在女主人软软的突起的半圆上蹭几下。它听见她说:吉,你看看我。
    吉抬起它淡黄色的美丽眼睛看着女主人,它的眼睛水汪汪的像头小鹿。女人看了看镜子,然后用手指轻轻地拨吉的嘴,吉把嘴张开,口腔干净光滑,没有长出新的牙齿。女人说:乖。
    她把脸靠到吉的鼻子上,吉不声不响地舔着女主人。它用舌尖一点点碰着,脂粉在吉粉红的舌头上铺成薄薄的一层,像发白的舌苔,吉努力把它们咽下去。女人闭着眼睛,任吉在她的眼皮上耳垂上和紧闭着的嘴唇上一下一下地舔着,她沉浸在一股异香之中。她的手停在吉的身上。
    吉觉得女主人冷落了它,它开始呜咽起来,像小孩撒娇。它朝女人的怀里缩了缩,又冲那软软的半圆蹭了蹭,女人把吉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前,柔声地说:吉,吉,你怎么啦?
    女人和吉隔着薄薄的一层月白色绸衣紧紧贴在一起,她们一同喘气,她的气息从胸腔里出来拂动了吉的颈上的毛。女人感到她的手心开始发热,湿润,湿漉漉。
    窗帘低垂。女人解开衣服,她在镜子中看到自己的Rx房匀称柔软,小巧可爱。它们像一对受了委屈的苹果,没人理会,孤零零的。女人爱怜地捧着它们,它们没有被吸吮过,没有喂过奶。吉小心地嗅嗅最顶上的那颗微红的头,它受了刺激,激动起来,变得鲜艳、潮湿、发亮,表面的颗粒坚挺鲜明,充满生机。吉感到它一下一下地动荡起来,吉觉得女主人的手正压着它的头,它一下整个地将这柔软的东西含在嘴里了。吉听见女主人无力地呻吟了一声。

    我爱上天秤很久以后才开始到床上去,这使都噜惊讶无比。都噜说:你太压抑自己了。我觉得问题不在这,关键是即使做爱也无法表明爱情。我知道在一个性泛滥的时代里谈爱情是很虚妄的,但我觉得自己爱天秤爱得要命,我迫不及待地想表明这一点,但又不能跑去跟他说我爱你,这同样是可笑的。
    现在已经晚了。
    我经常考虑爱情的表达形式这样的问题。做爱本来是爱的最高形式,现在几乎成了最低形式,以此为起点,我跟天秤重新开始互相试探,遮遮掩掩,就像一对心里有意思但尚未挑明的男女。如果我想跟天秤并肩骑一段路的自行车,就得找出合适的理由,比如他要去图书馆借书,我就说我得到社科院去一趟,社科院正好在图书馆的对门。他若来看我,不是说借书就是打听一件不相关的事情,反正总有借口。有一次我去看他,一进门他就问:你干吗来了?我说:没事,来看看你。他脸上马上就有了得意之色,于是我想:我输了一盘。
    我不知道该怎样评价我自己,我有时候认为自己是最后的浪漫主义者,爱一个人爱得稀奇古怪。我热切地盼望天秤尽快流落街头身无分文或者锒铛入狱一落千丈,以便让我的爱情显示出真正的价值。但是事实上天秤平步青云事业上一发而不可收,我断定他总有一天会获得巨大成功,正因为这样,我不能在这里写出他是干什么的,这很容易被人猜中他是谁。
    这道理很明白,普天下都是一样,如果男人太出色,受罪的必定是女人。事实上出色的男人非常少,尤其在中国,而年轻漂亮的姑娘满街都是,所以吃尽苦头的男孩就比比皆是。
    后来都噜有机会详细地看到了天秤的正面和背影,她很迟疑地问我:你说的就是他吗?我说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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