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理排长。是他们的老战友。听说是个经历非常坎坷的人。宋振和做出一种漫不
经心的样子,迅即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脸面上还不乏诚挚和善意。但宋振和还是厉
声问道:”谁让你来参加连以上干部会的?“气氛一下紧张起来。三营营长、军务
股长和那位武器库主任忙一起往起站,想解释。张满全却用眼色制止了他们,恭敬
地对宋振和说道:”我只是想来见见您。没人让我来参加会。我到咱们团的时间不
长,但我跟全团官兵一样,敬重您,团长。“尔后,认真敬了个礼,用极正规的动
作,向后转,出门去了。
当然,苏可延期返回五源,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苏丛目前的家庭关系。
她放心不下这个已离过一次婚的小妹。
苏可虽然一年才来探一回亲,独立团还是给了老宋一套固定的住房。宋振和不
愿住办公室。他希望有自己的一个小院。一明两暗,坐北向南或坐西向东的三间小
屋。他希望把院墙砌得整整齐齐,刷得白白净净。他希望有一条雨天不沾鞋底、晴
天不起浮士的甬道。紧挨用道栽两行墨绿的葱兰。一到夏天,它会吐出羊脂玉一般
白而又朴实清香的小花。南道两厢,他希望各有一棵桃树。独立团不少老兵都劝他
们的这位团长,不要把桃树往自己院子里栽。邪。妖。艳。他笑:“妖?还妖得挺
艳?我正缺这两门咧!叫她们来!”于是大伙开心地大笑。桃树还是栽进了他那个
小院。每年春风几度,都给团长院里洒一地花瓣儿。大家知道,团长嘴里这么说,
实际上可老实,绝不跟女人胡来。他自己没孩子。他喜欢所有老兵家的孩子。不管
这些小屁漏子脏还是不脏。谁家有事来找他,他都管。他特别护着那些老兵的家属。
有理没理,他先熊当兵的一通:“人家跟你跑这么远的路,到这儿来落户,有啥事
不能让着点儿?”有他这么句话,哪个老兵老婆心里的气都能顺了。回家再去闹腾
吧。睡一宿,两口子又跟胶泥似的黏乎起来了。但他那小院里从来不招女人。即便
是在索伯县的那位小姨子苏丛,有时到独立团来看望他,只要她姐不在,他肯定让
她住团部招待所,决不留她单身在自己小院里过夜。他跟任何一个女人谈话时,总
保持两尺半距离,双手背在身后。他让你觉得他亲而不可近。真叫有些家属在背后
叹惜。老兵们不明白,他们的这位正值壮年的团长,一年里怎么能熬得过那十一个
月的寂寞。又为什么不把家属接到自己身边来。为什么要让这样的日子持续十多年。
他还能有几个十来年?!
通里间的门上,总是挂着大姐亲手绣的白竹布门帘。门帘上淡淡地缀着几校将
开未开的桃花。她虽然早已不像过去那样刻意追求一种“女先生”的风度,早已沉
下心来,逼自己去做一些女红,又过了这么些年,但要绣花,在她,仍还是件难事。
可她还是绣了。把它挂在这屋里,隔开里外间。她每年都按时来探望宋振和。平时,
得知他有个头痛脑热的,也会马上撇开手头所有的事,不远千里,赶到木西沟来伺
候他。她就是不回答任何人都会对她提出的这个问题:为什么不留下?她很文静又
落落大方地招待老宋的战友、部属。给他们带许多坝上五源的名特土产。用芝麻桂
花白糖红丝绿丝果脯杏仁姜末莲心糯米猪油了做出许多精致的小吃,或盛在青花小
瓷碗里,或用小白盘端上来,插上一根雪白的牙签。量不会多,但绝对看出女主人
的真心、细心、诚心。更叫人服气的是,不管来什么客人,她都一律相待。哪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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