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早在老满堡,他就见朱贵铃戴过多少回了,暗中也羡慕过多少回,但真要自
己戴,又觉得别扭。迈不开那一步去,从抄手回廊,进玻璃暖阁前,天放看见,客
厅里有灯光。本不该有灯光。玉清要他去见的那个人,此刻就在客厅里等着。
他是城防警备区重炮旅的旅长。这个四合院的主人。玉清的于爹。是他把这个
小院借让给这个于女儿的。自己并不在这儿住,只是常来走动。
想不到他也是个小矮个儿,而且瘦瘪得厉害,纯粹是几根干柴火棍儿挑着那一
身特小号的将军服。小皱皮脸上架着副二十八K真金的金丝边镜子因如有二十八K
金的话。总有五十好几。或者六十开外。穿着十分讲究。举止文雅得体。想必一年
四季都要用从巴黎进的男用洁肤润肤霜养护着的。他当然一眼就看出肖天放身上那
套西服是临时凑合上去的。但他却好像没感觉出来似的,只是宽容地友好地笑了笑,
居然还给肖天放做了个让座的手势。
从领花上看,他是个少将。
肖天放本能地打了个立正,尔后才拘谨地坐下。玉清给二位上了茶,便很亲热
地坐到旅长身边的沙发扶手上,把身子倚靠在小老头的肩头上。那小老头也很随便
地抄过手去,亲呢地围住了玉清的腰臀,说话时,还常拍打着玉清的腿。
肖天放恼火。他真想把茶几上那一杯刚沏得的惠明云雾茶泼到眼前这一对恬不
知耻的狗男女脸上去。他觉得他俩在欺负他,没把他当个正经人看待。但对方是个
少将旅长。军人的天性约束了他,使他没敢胡来。但因此,他也没法正眼去瞅他俩,
只能胀粗了脖子,耷拉下厚重的眼睑,把脑袋微微垂下,纹丝儿不动地端坐起。两
只蒲扇般的大手,使足了劲按住自己的大腿。即便是这样,那一阵难受,那一阵尴
尬和紧张,仍使他腰以下的部位,在不住地合筛颤抖。
他俩都看出了他的不悦,笑着分开了。她笑着过来坐到天放的身边,把茶递给
天放,说道:“喂,有那么瞧着自己的裤裆的吗?旅长问你话呢。哑巴了?”
天放憋着一肚子气正没处撒泼。三姨太这可真是自找没趣了。天放粗暴地推开
她的手,笔直地跳起来,对那位小老头嚷道:“长官要没什么事叫我做,我得回我
那小趴房去了。对不起,我明天还得起早于活儿。”
茶汤全泼到了旗袍上。
小老头抬起自己那只瘦小干瘪的手,制止她声张叫嚷。
“小后生吃醋了……”小老头坦然地笑道。
“报告长官,我没资格吃醋。她并不是我的什么人……”
“不是?”小老头慢慢站起来,走到天放面前。
“不是!”肖天放赌着气大声回答。
“不是?混蛋!”小老头突然抽了肖天放两个嘴巴,尔后便喘个不停。一边掏
出手绢去揉搓打红掴疼了的手掌心,一边退回到沙发上,继续去咳喘。
肖天放和玉清都愣怔住了。肖天放一方面是被打蒙了(虽然并不很疼),一方
面却深深被这位老军人的衰弱所震惊。他没想到这位现任的重炮旅旅长,才到六十
边上,就跟个灯篓风儿似的,没一点儿囊劲儿了。
玉清慌着去隔壁小屋里取出一个常备的小药箱,用一个小喷雾罐对准小老头的
鼻孔,连连喷了十几下。小老头灰白起脸,闭上眼,死人似的,靠在长沙发上,躺
了下去。“混蛋……你对她都那样了,她还不能算你的什么人?混蛋……”似乎这
几天玉清和天放之间发生的一切事情的细枝末节,他都清楚。每过一小会儿,他总
要大喘一口,尔后咬牙切齿地骂骂咧咧地嘟哝几句。同时,他那干巴的小瘦脸上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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