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星(163)

2025-10-10 评论

    “东沟村是我带的头。”
    “西沟是我带的头。”
    “葛家岭是我。”
    …………
    人群中又有几个人先后大声地承认。
    这时有人从小屋里匆匆出来对县委领导和大队干部低声汇报:“闷大爷可能很危险。”
    “大家好好想想吧,应该怎么办?”李向南看着张锁子等人说道,然后转身对干部们一挥手,“咱们看看看林老人去。”
    人们快步朝看林小屋走去。
    “老人叫什么名字?”李向南问。
    “闷大爷。”几个大队干部答道。
    “闷大爷?他姓啥叫啥?”
    几个大队干部相互看了看:“好像是姓赵。几十年不叫名字,想不起来了。”
    “姓赵?”
    “对了,他姓赵,叫赵小闷。”
    “赵小闷?”李向南猛然停住步。
    “是,是叫赵小闷,没错。”
    李向南左右打量地迅速看了看几个大队干部。
    “咋了,李书记?”
    “没咋,”李向南盯了这个说话的大队干部一眼,“我一直在找他。”他朝下一挥手,快步朝小屋走去。
    夜晚,酒菜丰盛的饭桌上,李向南和父亲及全家人边吃边聊着。
    这是他临去古陵县上任前回京看望父亲。“向南,别的都和你说过了,不说了。”父亲看着他道,“到了古陵,你帮我找一个人。”
    “谁?”
    “他叫赵小闷。四十多年前在凤凰岭一带山区,他救过我。”
    “就是您那次受重伤?”
    “是。”
    “爸爸,没听您提过这个人啊?”
    “你去古陵,我才又想起来。到了北京,给他去过信,也没收到过他的回信。可我还一直记着他。”
    “他有多大年纪?”
    “如果他还活着,快八十了吧?你要是找到他,问他好。他肯定还记得我。他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你来信告诉我。”
    小屋里很阴暗,点着一盏马灯。老人在床上躺着,嘴里咕咕噜噜地骂着疯话。医生护士在手电筒的光线下忙碌着。众多的人影在暗黑的墙上晃动着。除了穿白衣服的医生护士,赵大魁的妻子领着儿子海海也守在床边。又进来这十几个人,屋里显得有些拥挤。人们都靠边一点站着,保持着肃静。
    “怎么样?”李向南问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好像是护士。
    那女人正是在大队保健站工作的高良杰的妻子淑芬,她正在对刚进来的高良杰小声说着老人的情况。她抬眼看了看李向南,又转脸看着旁边一个男医生。医生看了看李向南,蹙着眉摇了摇头。李向南走到床前。
    老人仰面躺着,闭着眼,嘴里依然断断续续骂着:“你们架机枪……你们砍树……我不怕……”床头边放着一个大背篓,枕边放着一把柴镰。
    李向南慢慢拿起柴镰,放到背篓里,准备搬到一边去。
    “不要拿走,爷爷不让拿走。”海海抬起哭红的眼睛,说道。
    李向南双手端着背篓,疑惑地看看人们。
    “是,闷大爷要放在床头的。”
    李向南把背篓、柴镰又轻轻放回原处。他轻轻摸了摸海海的头,默默地打量了一下阴暗的看林小屋。他看见了柜子上排放的一溜新旧不一的十几个奖状,目光慢慢一个个扫了一遍。“闷大爷什么时候上山种树的?”他问左右的大队干部们。
    “1952年。”淑芬说道。
    李向南诧异地看了看这位“护士”。
    “她是良杰老婆。”龙金生在一旁介绍道。
    李向南明白过来,点了点头:“他怎么就一个人上山来了?”
    “那年他老伴死了,政府救济了一百五十块钱。他安葬了老伴,把大魁放在亲戚家,就一个人上山了。”
    李向南看了看正蹲在床头给闷大爷额头换冷水毛巾的赵大魁,微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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