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与昼(39)

2025-10-10 评论

    “他爸算什么高干?早没实权了。”
    “没权还有空牌子,有院子小楼呗。又瞅着凌海是个部长秘书。”
    “凌海当了部长秘书?”
    “可不是。凌海住院割盲肠,她护理他,几天就被勾引上钩了。凌海搞女人还不是老手。结婚没两天就把她撂一边了。”
    “怪可怜的。”
    “可怜啥?自找的。哼,她可怜的事你还不知道呢。”
    小莉很想知道底细,可看见顾晓鹰的目光又在盯视着舞场,她就不再问了。她现在没有时间同情小兰。她现在只关心与自己有关的事情:“哥,我看凌海对李向南的事不怎么关心嘛。你说他操心,操什么?”
    “那是他藏而不露。你不是看出他心狠手辣了吗?”
    “他和李向南有什么仇?”
    “政治上的对手呗,没仇也就好像有仇了。”顾晓鹰指指斜对面靠墙的长沙发上几个跷着二郎腿抽烟谈话的人,“看见了没有,他们今晚肯定在那儿商量干掉李向南的事。”
    “嗬,想不到李向南在北京有这么多对立面。”
    “谁让他风头出得这么大的。现在,这代人都想上去掌权,中原逐鹿,谁让谁啊。他抖得太得意,活该。”顾晓鹰话里带着狠毒,看了小莉一眼,“你怎么了,你不是也挺恨他吗?”
    “我?我对你们这种事没兴趣。李向南也不关我什么事。”小莉感到了内心的一种矛盾,她决心要把周末俱乐部上有关李向南的阴谋打探清楚。
    她想着抬起头,猛然吃了一惊。黄平平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莉在古陵时就认识了这位新华社女记者。
    “你怎么又想到来这儿了?”顾晓鹰连忙站起来,十分殷勤地伸出手,开玩笑道,“不是替新华社当探子吧?”
    “我是经常来的呀。这是我掌握社会信息的场所之一啊。”黄平平说。
    “这是我妹妹小莉……你们认识?对了,你去过古陵。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
    “我刚去车站接个人。”
    “哪趟车?……我也是那趟车来的,怎么没见到你?你接谁去了?”
    黄平平目光闪烁了一下,扭头朝小莉爽快地笑了笑:“我接你们古陵县的县委书记李向南去了。”
    接李向南?顾晓鹰和小莉立刻受到一点刺激。顾晓鹰是因为一直在想把黄平平追到手。小莉是因为什么呢?哼,她首先不能让李向南好过。
    “我有篇报告文学底稿在他那儿。”黄平平又对顾晓鹰解释道。
    “跳舞吗?我请你。”顾晓鹰洒脱地伸手邀请。
    “不,我想歇会儿,凉快凉快。”黄平平掏出手绢擦着额头的汗,礼貌地拒绝了。
    顾晓鹰又很深地凝视了对方一眼:“好,那你和小莉一块儿坐吧。”他很有风度地点了点头,拉开椅子朝舞场走去。
    看着黄平平在面前坐下,小莉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嫉恨。她一下子搞不清自己嫉恨黄平平什么?是她很黑很亮的眼睛,是她朴素淡雅的装束,是她坦率大方的气质?
    小莉从无自省的习惯,她的聪明向来用于洞察别人。她现在只是感到和黄平平坐在一块儿很别扭。黄平平能和她自自然然地说笑,她不能。所以,当一个气质文雅的中年男子向她伸手邀请时,她便很痛快地站起来,投进对方的怀抱。

    顾晓鹰微微一笑,向那个腰身很细胸部隆起的女子做出邀舞的手势。
    她叫范丹妮,电影厂的编辑,清秀而略带苍白病容的脸上亮着细细的汗珠。此刻,她正坐在桌边慢慢啜着柠檬汁,微垂着秀气的弯眉,用眼角余光感觉着左右有无注意她的目光。看见顾晓鹰站在面前邀舞,她先是疲惫地笑笑,摇了摇头,表示她要休息一会儿。见顾晓鹰还是坚决地伸着手,便很快地瞥了一眼邻桌坐的几个人——那里有个穿咖啡色短袖衫的中年男子正在认真地谈论着什么——笑着一掠长发,显得很愉快地站起来。
    顾晓鹰挽着范丹妮很从容地跳着。他宽阔壮实、个子不高(穿着高跟鞋的范丹妮显得比他还略高一些),跳舞的姿势并不灵活,甚至有些迟钝笨拙,却保持着庄重的绅士风度。他微含血红的眼睛毫不掩饰地直视着范丹妮,露骨地和她调着情。他很放肆地搂着范丹妮的腰转来转去,玩味感受着对方那纤细而柔软的腰身。他把范丹妮搂得很紧,不时在舞池人群的碰撞拥挤下相贴在一起,他把自己男性的热气印在对方身上。而自己则透过范丹妮薄薄的连衣裙感觉体会着她纤弱的、带点冰凉的女性的身体。他并不以为自己放肆,也不怕范丹妮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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