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有话说(81)

2025-10-10 评论

  我再讲个例子给大家听。大家看看这个人,这个人就是所谓中华民国民社党当年的党主席,叫做张君劢。他的名字也叫张嘉森,可是,他写的书啊印出来叫张士林,为什么呢?“士”字怎么来的?“士”字是“嘉”字保留上面的这个头。“林”怎么来的?是“森”字只去掉那个“木”,就叫做“林”。为什么叫张士林啊?国民党把他绑票,不许你成立民主社会党,书出版社不敢给他出,说:要出可以,要改名字,不能用张君劢,不能用张嘉森,只能用张士林。可以遭到这个迫害啊。换句话说,如果换作我李敖出书,李敖的“敖”字就是一个“士”字,一个“方”字,一个“文”字,是吧?那要改名字,变成李放,但是李放不行啊,因为我的弟弟叫李放。要叫李文,那李文也不行哪,我的女儿叫李文。那好了,直接叫李方,用这个“方”字,我李敖要改名叫李方才能出书,国民党当年是这么样的整人的。这张君劢就去跟国民党理论,当时国民党的“行政院长”汪精卫讲了一句话,他说:国民党的天下是打出来的,不服气你们去革命嘛。说得很坦白,说得很干脆——你们去革命嘛。可是,在现代的统治之下,人民哪有那么多的机会、那么多的武器、那么多的环境去革命呢?所以,不可能革命。汪精卫当年是革命党,去行刺宣统皇帝的爸爸,去刺摄政王,被抓到以后,汪精卫写一首诗,叫《慷慨歌燕市》。当时清朝政府已经胆寒了,这种行刺摄政王的人一定要砍头的,可是不敢判他死刑,把他判了无期徒刑。中华民国成立的时候,当然汪精卫就放出来了,后来做了汉奸是另外一回事情。这诗还是有生气的,就是老子革命:
  慷慨歌燕市,
  从容做楚囚,
  引刀成一快,
  不负少年头。
  我把话题说得轻松一点,这次我得了前列腺癌(摄护腺癌),我就先写了一幅对联,引的汪精卫的诗:
  引刀成一快,人心大快,仇者先快,亲者后快;
  不负少年头,浪子回头,为了大头,苦了小头。
  我讲到这个有趣的故事,就是告诉大家,汪精卫的话是有道理的——你去革命嘛。可是,今天我们忍不住要问:如果人民不用革命的方法来争取他应该有的权利,政府不需要人民用这种方法,而释放出人民本来有的权利,不也是很好吗?难道不可以吗?所以,我觉得要想出办法来解决这些问题。
  过去,一个有名的老报人叫龚德柏,他说别人没有言论自由,他有。为什么呢?因为他不怕死啊。写了抓起来,前后坐了七次监狱,就这样子。他的方法很简单——敢写,所以我有言论自由,后果如何,言论以后有没有自由在所不问。所以,不但是言论方面,很多人民的权利也是这样子啊,你要不要争取你的权利?
  今年5月27号报纸,台湾有一个八十岁老头子进行抗议活动,在士林公所前面“上班”十个月啊,怀疑课税不公。你课税不公我就去跟你闹,反正哪个机关跟他不和,给他闹到哪个机关。你把老子怎样?老子八十岁了,我干的事情也不是革命,也不是造反,只是争取这些基本的权利而已。精神可嘉,看到没有?
  所以,我认为很多权利在合法的范围里面还是可以争取的,不是不能争取的,争取成功以后,对政府也是一件好事。政府发现有些衙门,他们乱搞,他们胡搞,幸亏有这些人出来锲而不舍地争取这些权利,替法律说话。法律本身也不会说话的,要人民努力争取它,使法律这个美梦成真,这才是好的人民,好的政府啊。所以,我认为这种争取是应该的,不是动辄说“你革命好了”,不是这样子的。
  用政府所允许的规则,跟政府对干,我认为是好的。因为表面上是政府,实际上是政府中的一些官吏,一些公务员,可能做了很多错的事,这些错事需要这些人出来闹。所以,我认为我的女儿李文博士,这样子做法是对的。我叫她去告北京的美国大使馆,叫她去写信给北京市的市长。她已经写了两封信,要求北京市长要注意市民的安全。我认为这是一件好事情。我赞成在这个范围以内大家去闹一闹,我觉得是好的。要革命吗?留给李敖这批人吧,别人不要再革命了。

  土法炼钢,大家听到这四个字可能心里怕怕的。我现在就是土法炼钢,我对我的节目的制作过程就是土法炼钢。这个节目的成立和每集内容的形成是很奇怪的,事实上是我一个人的手工艺品,我自己找资料,剪剪贴贴,然后就把它推出来,能够知道多少就算多少。有的时候,我会向我的两位制作人榨取资料,我的一位制作人就是游本嘉先生。他是凤凰卫视台台湾分公司的首席记者,也是当家小生,我有时候会向他榨取一点资料,来供给我土法炼钢。前一次,我向他榨取资料,他说:“我带你看个东西。”我到他办公室里,他就给我放出来,6月1号,儿童节,凤凰网和网友给我做出来的一连串的这种卡片,把我当儿童一样的一个友善的卡片,使我回想到我的儿童时代。我可以特别锁定我的小学时代,这段时间和我在祖国的生活有密切的关系,因为我从十四岁就到台湾来了,十四岁以前的回忆对我是非常深情的。所以,我用了几个字来描写它,叫做“深情哪比旧时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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