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中国思想趋向求答案(23)

2025-10-10 评论

  按Predicament是拉丁文,与另一希腊字源之字Cat-egory是同义语,即范畴。但在此处,用为一种理论之困难局势之意。所以这两英字应译作"自我中心的难局"。
  这真是学究的板眼了!Ego-centriPredicamen所表示的问题,在近代哲学上,溯源于代嘉德(R.Descartes旧译笛卡儿)
  所提出的TheCogitoArgument在MeditationⅡ里头,代嘉德建立"自我"的存在。他企图在任何思维活动中来确产"自我"的存在;即令怀疑的思维活动也包含在内。在这一论证中,涵蕴一个知识论的问题。这个问题,在现代哲学里,为美国新实在论领导人物之一的柏瑞(R.B.Perry)所导出。胡先生缠了半天,其实与我对于E.P.的用法(usage)不相干。他主张译为"难局",旨在炫耀他对这词儿的一知半解,与我的用法更不相干。这都可从我用"以自我中心论断"的上下文(context)上看出的。一个名词意义是什么,或多或少受到它出现的上下文的决定。没有任何一个名词在独立于任何上下文的情况下,可有任何意义。这是现代语意学的常识。
  固然许许多多的名词有它们的历史根源可寻,但是没有任何人有理由非把任何语言词束缚在其历史的线索上不可。
  日词沿用旧义并非不可,但是若因沿用日词旧义而妨碍到新观念的承载,我们大有自由日瓶装新酒。这种实例,在现代文学文献中,真是举不胜举。碰到这种情形,如果少见多怪的人,拿起日酒瓶一闻,发现有异味,转而骂人装错了酒,该多笑!他实在该骂他的鼻子!我在原文中用"以自我为中心论断",只不过是说,传统派自以为中国文化乃世界最优美的,并且执著自己的一套价值判断来衡量异己,尤其是卫道之士在潜意识中大感威胁的西方文化。我称这是"以自我为中心论断",有何不可?当然对一些患鼻炎的人说来,我只好任他们在旧义中去打滚了!
  同样的理由,当我看到胡先生指摘我用"大言炎炎"一词批评他时,我真怀疑这种抱着成玄英之流的注疏的"学人",是否能读得懂"齐物论"?他甚至连章太炎的新注都不知道,更别提用旧词来承载新观念了!
  ⑥关于Egoism,我译为"唯我论",胡先生译为"利己论"。
  这纯粹是翻译的问题。到目前为止,这类名词还没有能够像数学物理等类科学名词一样的,由专家来一个名词厘定大会,将公定的结果,颁布一体通用。我和胡先生这两种译法,按说都是可通的,甚至可说各有短长。既然这样,胡先生凭什么强迫别人一定非用他的译法不可?何况他说他自己"亦不免"
  "译错了"。他在说这话后不一会,就"译错了"一个名词给我们看:他把Burlesque译为"不勒斯克",过了十五行,又忘了这译法了,又译为"布列斯克"。这就是骂我"滥用"的胡先生的作风!其实他这两次音译都不对,此字的发音当是(be:〔对不起,不会打,用e代替〕lesk),胡先生所"滥用"的译名实在不敢恭维。这种滥译,在他的长文中到处流窜,其不准确则一。
  不客气的说,胡先生在"音译法"(transliteration)上的表现实在太差劲,连"传统派"还不如,只好说是"士担"、"仙士"、"飞林"的"广东派"!
  ⑦胡先生说:
  又如他说:"你们的思想都逃不掉后设历史学Metahistory的追踪。"按今日有实证派痛骂形而上学,却跟着希尔柏特之后高谈"数而上学",或缺尔契之后高谈"逻辑后学"。如是英国柏林偶用Metahistory(可译史而上学,或史而后学)一词,其实此词与"历史哲学"、"形式的历史哲学"、"历史学论"、"历史逻辑"同义。如是偶尔有一二实证派受此暗示,想建设"历史后学",却说不出所以然。可以说,至今为止,并无什么Metahistory;我并且相信,除了"实质的历史哲学"、"形式的历史哲学"、"史学方法论"外,永远不会有什么Metahistory。
  这是何等奇论!胡秋原又叫胡石明;胡石明又叫胡秋原(按胡先生字石明)。名字不同,所指(whatisdesignated)一也!因此,如果我们承认有胡秋原,就得承认有胡石明。若一方面承认有胡石明,但同时却坚持说:"永远不会有什么胡秋原!"这是何等滑稽的事!这又是何等天方夜谭式的"逻辑"!然而,胡先生却天才的"创造"了这种"逻辑":他一方面说"其实(metahistory)此词与历史哲学……同义。"同时又说:"永远不会有什么Metahistory。"只有胡秋原的天才加上胡石明的自信,才会"超越前进"出这种千古奇谈!以他这个样子的逻辑程度,怎样能够摸得着"希尔伯特"和"缺尔契"的影子!怎样配教训青年人"思考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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