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全世界都在鼓吹“第三次浪潮”,好似共产主义就要实现了一般。我当时写下一首《将进酒》:“风吹万树暮云低,人海孤行影自迷。寒夜无眠非不困,晴天欲雨有何奇。愿闻金鼓飞黄鹤,岂爱玉笼锁碧鸡。温酒一杯且稍候,凤凰台上唱虹霓。”今天,面对更加汹涌的种种“科技邪教”,我还是这个态度,孤独是孤行的结果。如果你热爱孤独,那你就勇敢地孤行下去,不必担心你的身影被黑暗吞噬。如果你不那么热爱它,那你就勇敢地飞出各种神话的象牙塔。正像北方评书里常常用来卖关子的一句话:“拆破玉笼飞彩凤,顿开金锁走蛟龙。”
晚饭后,当我要关窗写作的一瞬,我突然停住了正在关窗的手。
窗下的草地上,铺展着金闪闪的阳光。
我的心头,一霎时注满了莫名的快感。我极其感动地凝视着那一小方草地。
草地上有几棵树,树影清清楚楚地侧卧在暖绿的草毯上,让我想起那幅世界名画《草地上的午餐》。
对面有杂沓的打球声。我知道很近,但听来却仿佛十分遥远,好象是回忆童年游戏所产生的幻觉。
能够听到的是被我旋至最低音量的录音机传出的一首奏鸣曲。极其抒缓的韵律,却在我脑海中唤起一幅奇怪的油画,那是电影《法国中尉的女人》中的一幕。海浪呼啸的尖岬上,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女子。……
很久没有进入这种“醉婴”状态了。一切都解体,时间在空间化,灵魂好象跨在两个世界之间的门槛上。
于是我知道,今晚,要写作了。
(本文虽短,但被高远东先生誉为一流神品)
中学生朋友,总是有人不分羊年马年地命令我,跟你们谈谈怎样学语文,这对我说来,实在是个苦差事,仿佛是叫一个老叛徒给青年人讲讲革命道理。我的语文的确学得满好,不敢说打遍天下无敌手,反正从小学到大学各种语文考试永远第一,到高中阶段就已经基本不用听语文课了,闭着眼睛也能得90分以上。可是我的语文本事主要不是从教科书上得来的,而是“功夫在书外”。所以我很怕你们跟我学歪了,我只好把我个人的体会半真半假地告诉你们几句,希望你们别当真,凡事还是听老师的没错。
要说怎样学语文,就必须明确你学语文干什么。如果你学语文是为了语文考试成绩好,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你们老师已经说得够好够多的了。我说也还是那一套。我基本上不反对老师们说的那些,我自己也是按照那些经验一直保持语文考试的高成绩的。但如果你学语文不是为了考试好,或者不仅仅是为了考试好,那我可能会有几句另类的话跟你说。当然,这二者并不一定是矛盾的,现在有矛盾,这是我们当前的教学机制和教育体制的僵化所造成的。我学语文那时候,老师和课本,都比现在要实在和善良多了。
首先,我唱个高调,学习不是为了考试。你要跟我抬杠,我也不理你。反正我告诉你,专门为了考试而学习的人,考试大都不好。少数考试好了,以后也没出息。因为在只为了考试的千百次训练中,他已经把人格训练坏了,他专门投其所好,没有独立思考。他的一生都可能只是个投机取巧的坏人,他对社会只有破坏,没有创造。而不为了考试,也不一定就能考好。就好象专门想当叛徒的人,人家不一定稀罕要你;立志不当叛徒的人,人家也不一定非得抓你。所以,这是一个人格的选择,不是方法的选择。
第二,你要明白语文是什么。语文不是跟数学物理化学历史地理政治并列的一个学科,你要那样看待它,那你就一定学不好。要知道,语文是一切,覆盖一切,穿透一切。语文所训练的是人对一切文明符号的理解力和创新力。语文学好了,干什么都摧枯拉朽,势如破竹。语文学不好,干什么都愚昧弱智。你看我们古人一天到晚不就是学“语文”吗?学完了就什么都能干,判案子,修水利,打鬼子,搞经济,堂堂五千年中华文明不都建立在“语文”上吗?一切其他学科,不都是用语文表达出来的吗?离开语文,就如同虎毛离开虎皮,一风吹散,啥价值也没有。所以,你必须以对待整个人生的态度来对待语文,才能学好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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