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路不通。
楚天瑛又问:“这六个人的死亡时间,你能否做一个排序?”
“以目前的法医学检查水平来说,对死亡时间的推定,最多只能精确到小时。”蕾蓉说,“但是从尸检的结果来看,我有这样一个推断:首先,六个人都被某种武器所攻击,因为他们的尸检都呈现不同程度的耳损害,其中四个人当即毙命,另外两人,李家良和蒙如虎则可能由于体质差别,没有立即毙命,由于某种原因,他们搏斗起来——”
楚天瑛问:“蕾主任,通过刀柄上提取的掌纹和指纹已经证明,李家良确系被蒙如虎杀死。那么,有没有这种可能,搏斗中,李家良也操起了什么家伙,当蒙如虎一刀刺中他的时候,他也给了蒙如虎一下,而后怕蒙如虎不死,又拿起烟灰缸再砸向他的后脑,然后李家良才倒卧在大门旁死去?”
蕾蓉说:“我有三点证明你这个猜测不成立:第一,李家良被刺那一刀,当即导致腹部主动脉破裂,腹腔大出血,他绝对没有力量再去拿个什么东西砸蒙如虎的后脑勺;第二,你说李家良操起了什么凶器,然而在犯罪现场报告中,没有提及任何其他凶器;第三,李家良的尸体和蒙如虎的尸体在现场相距很远,假如真像你说的那种情况,应该是两个人的尸体呈扭打在一起的状态——以他俩的致命伤,都是一击毙命,没有再多走半步的可能。”
“那么,蕾主任,我下面这个设想可否成立?”楚天瑛粗粗地喘了一口气,“那四个人毙命之后,蒙如虎杀死了李家良。然后,正当他呆呆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李家良,黑暗而死寂的ktv包间里,一个人出现在蒙如虎身后,握着一根铁棍,手臂高高扬起……”
“天瑛。”蕾蓉的声音有些颤抖,又带着一丝苦笑,“现在是凌晨四点,我一个人站在验尸室外面的过道上,饶是我当了多年的法医,你也不用这么试验我的胆量吧。”
楚天瑛低沉地说了句,“对不起。”
蕾蓉静了一静,说:“天瑛,我不知道你的这个设想是不是成立。因为从尸检结果和犯罪现场勘察结果来看,ktv包间里肯定还有第七个人,他无疑亲手杀死了蒙如虎,但他用了什么方法,才没有像其他六个人一样立刻死亡?他杀死蒙如虎之后,又是怎样从门窗反锁的包间里逃走的,这些我想不通。”
挂断电话,楚天瑛在床边坐了很久,很久。夜浓如墨,他分明觉得自己也被锁在了一个密室里,四周都是墙,怎么走都碰壁……
少玲抱着两沓黄色的纸钱,来到坟前,先压了两张坟头纸,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了纸钱的一角。
这是一个异常凄冷的早晨,天空被冻成了铁青色,太阳在极辽远的地方探出苍白的一张脸,风呼呼地刮着,没有一根草能直立起来。火舌借着风势,迅速将那些纸钱吞噬干净,残留的余烬,随着风在那些掉光了叶子的白桦林间盘旋着,久久不落。
少玲呆呆地坐在坟前,她只穿了件绛红色的羽绒服,没有戴帽子,脸蛋和耳朵都被冻得通红,两道泪痕像冰凌一般挂在眼角下。即便是听到身后有人走过来、在身边坐下,她也没有回头。
“真冷啊!”楚天瑛搓着手,“老在城里待着,想不到草原的秋天是这幅景象——你这是给谁烧纸钱?”
“我娘。”
楚天瑛“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跟蕾蓉通过电话,他再也没睡着,瞪着眼睛看窗外撩过一道鱼肚白的时候,决定出去走走。
街道上空无一人,所有的房子都像冻豆腐般灰灰的一坨,刺骨的寒风在墙根底下打着旋儿。楚天瑛正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看到陈少玲独自一个人向村口踟蹰着前行,不由得跟了上去,直到看见她上坟,才过去搭讪。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了很久很久,远处有人喊:“楚处,楚处……”
楚天瑛回头一看,是胡萝卜抱着个绿色的军大衣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楚处,你咋这么愣呢,也不多穿点就往外跑,这草原上有三不惹:白毛的雪,秋早的风,夏晚的蚊子要人命!”说着把军大衣披到天瑛的身上。转头又对少玲说:“你这孩子也是,大清早的上哪门子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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