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一千万美金。”我惊叫道。
“谁叫那家伙是头儿呢?”张俊话又转了回来,“这还应归功于你的证词!”
从搁下电话,回到房间,到洗完淋浴这一段时间里,我心里全是不屑,轻视张俊,我有权不站在东方资本家一边,他没有这权。为内斗而出卖本民族,并不高尚。
我为自己冲了一壶香淡的茉莉花茶,靠窗坐了下来。夜风拂动裙裾,茉莉的气味把久违的故乡、不可回想的故乡,带回我身体周围。
张俊有种非找人一吐为快的孤独。不错,我性格中的软性的一面占了先,他得到了我的同情。他肯定面临许多不易说出口的困境。他若出来作证,当然只可能说有利于东方财团的话,但他身为华信公司副总裁,这个身份就将抵消他的证词。如果他作不利于东方财团的证词,他能吗?他必定被要挟控制了。就像他的职位一直等于空设一样,实权不在手中,白挂了一个空头衔。
他也许曾在某些方面讨花穗子喜欢,甚过哈谢克。可花穗子得用捷克人,尤其是在捷克人的国家。张俊碍她的眼,也碍哈谢克的眼是必然的。他说的话有七分之五是事实,包括花穗子不想管他的死活。但她有意叫他到贵妃醉去遭遇一场劫持,恐怕是他杜撰的吧?世上没有这么戏剧化的事。这件事那件事都可能戏剧化,但花穗子有意让张俊上贵妃醉这件事是不可能的。只有一种可能,她自己不愿去会我,要张俊去,但不便说明,说明了,便没意思了。她想让我和张俊在贵妃醉巧遇?张俊衣着、风度,洒脱中的忧郁,衔接得天衣无缝,没有女人不感兴趣的。花穗子知道,他正是我不讨厌的那类男子。
但愿我的分析不带偏执,要做到旁观真太不容易了,那就暂且打住。我亲爱的穗子,我给了她一个出其不意的一击,与以前相比,少了暧mei,更没有了缠mian,却一样让她喘不过气来。她为我这冷酷的一击,采取怎样的方式来回应呢?我渴望结果慢些到来。我盯着茶杯,从茶壶流出青绿的茶水,冒出一缕热气,在杯口摇曳。可能我和张俊想背叛花穗子的冲动,几乎是相同的;在某种程度上,也较为贴近捷克人反抗东方资本家的情绪,说到底,我们仍旧是人类本性的奴隶。
古恒特意剪掉留了十多年得意非凡的及肩长发,留了个分头,故意显得很轻松地坐在花园里我平常喜欢呆的那块青石上。他的样子,我几乎不认识了。撑开的绿油纸伞,在他手里如风车一样转动。天并没下雨,他是有意,还是不知?我再次发现古恒竟然还能玩出新花招,对付女人永不疲倦。
“你没有做不出来的事!”我说,“你离间分裂我们俱乐部的核心成员,诱使我们团体误入自杀性的绝途。”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他装作镇静,“我已在这儿等了你整整一天一夜,诚意还不够吗?我必须帮助你,阻止你。你知道你吗?你继承了你父母的疾病,精神分裂症,他们的血还流在你的身上,让我给你仔细分析一下。”
“谢谢你来教导我!”我将身体倚靠在花园的雕花黑色铁门上,“某某人一会儿要自杀,一会儿要决斗,一会儿干脆失踪,把这一切无理智行为,统统用爱情来包装,这种人更急需治疗。请你走开!别在这儿玩火,把无辜的命也赔上。”
“你认为我从来没有真心待你?你不已经把我的心给摘去了吗?”
我做了个此话臭不可闻的手势。
“好,好,我服你了,”他轻轻咳了两声,站起身,走近我,说,“你已经怀孕三个月,能告诉我吗,你怀的是谁的孩子?”
“你跟踪我?”这个撒谎者,刚才还说在我的房前等了整整一天一夜,和从前一样,没一句真话,而且以此为荣。确实,我刚从医院检查回来,除我的医生之外,谁也不知,自然我也不会和人提。
他似乎因我一时的慌乱神色而得意。
“反正我绝不会怀你的种!”
他眼睛盯着我。我突然羞红了脸,他讥讽地笑起来。
“你真的想知道,”我走到银杏树下,半打趣半认真地说,“知道了不后悔?”
“只要你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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