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有行(9)

2025-10-10 评论

    是你啊!汪大评见我走过去,一把拉住我的手,说早就听说你了……我们是老朋友了!他的脸很快从惊慌转为长者的矜持和有分寸,穿着睡衣裤的身体挺得直直的。
    我没有避开,我大方地摇了摇他的手,说认识就好,认识就好。
    松开他的手,我笑了。他睁大眼环顾四周,无法控制的一种神色一下抹掉了他好不容易武装起来的精神。几个女人的手摸着汪大评苍白的脸,他闭上眼睛,舌头却在嘴里绊跌,结巴了半天也吐不出一句话。
    男人最担心被女人摸脸摸头,真是不假。已经读到此段的各位女士不妨试试,只要不让男人知道是我的经验传授,就肯定灵验。
    猫绕着他走,突然叭的一下扯下他的睡衣,围观者在屋里屋外欢叫,口哨声、掌声混杂。
    “用家伙!”有人叫道。镭射镜照着汪大评,壁炉里的火把一张张脸拉长,变方,半是红光半是绿光。一把大铁剪刀递到我手里。身高一百七十八公分的妖精和债主抓住汪大评挣扎的双手。猫接过我手里的大铁剪走上前去。汪大评盯着大铁剪,喉咙里吐出不成音节的声音,一阵怪响“咔嚓”一声,他的一撮毛发落在地上,他呼吸噎住,极为识时务地跪在了地上。
    楼上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干得好啊!你也有今天,我早就想把你……”汪大评的老婆顿了一下,接着冲口而出:“把你的东西当神位供起来。”
    “下来!”我的手向她挥动。
    她的头缩回阁楼里。可不一会儿又伸出来,哭闹嚎嚷,既是为汪大评求情又像落井下石,声音听起来很刺耳。
    我的心一下退回到我只求忘记的多年前,心境顿时糟透了。我对猫说,“我先离开了。”走了几步,我又着重加了一句:“只是吓唬他一下,别让人真以为我们是暴力帮派。”我回到汽车里独自坐着。

    街上,法国梧桐被月光渲染成一棵棵画中之树。这时节是春季,也可能不是春天。这不明确的季节,到处出没闪现一些小小的飞絮,每个街角、下水道、垃圾桶、屋顶都可能见到。风把飞絮吹成一组组自由的花边,镶嵌在路边。
    俱乐部的会歌震动围墙内的万年青和越出墙炸裂的石榴:
    不骑木驴游街,
    不背石磨沉潭。〖HT〗〖HK〗
    嗬,风水轮转,光阴怎会如此善察人心!
    现在,世界已到了让世界来承受一切的时候。
    “眼镜蛇”帮只会使砒霜、毒药、开冷枪。“白痴”帮尚可称道,他们每次抓双数,让其进入击剑场,最后让胜利一方用药水给对方的脸上留下记号,使城里多了些夏天也戴大口罩的人。我们不屑于与这城市中的那些自以为也在替天行道的帮派同列。我们是个理论严肃、理想崇高的组织,我总是最后一个发言。
    “怎么样?”我问从汪大评家出来走在最前面的猫。
    “不经吓的东西!”拉开车门,猫骂道。
    汪大评再次被提起来靠墙站立。不知是否太伤自尊心或是那玩意儿越吓越小,他改成不屑一顾的态度,说,看他们要对我干什么?这突然转变的态度,猫说,当时我还给他多打了几下。
    那把大铁剪举了起来,轻轻地碰了一下汪大评的大腿,铁器的冰凉、锋利使他腾的一下离开墙,向窗外猛窜。不过没跑得了,他的身子被妖精强劲的胳膊死死钳住,奇怪的是这时他两腿间的东西却硬了起来,如一支等待出售的枪。
    喝彩声又响起。
    猫手中的大铁剪像手指一样张开了。
    本来混乱喧哗的房间,骤然寂静,如无人之境。
    大铁剪对准。
    汪大评“叭嗒”一下,头垂到一边,眼睛翻了翻白眼,整个人滑到地上,妖精低下身子,摸了摸汪大评的鼻孔:气还在出。
    猫背着汪大评身边的大铁剪,对已经停止哭泣的汪大评的老婆说,这下你不就有办法了吗?爱怎么样都由你,我们的慰劳就到此结束了。
    “但是,”我强调说,“我们不屑于采用消灭或损伤人的肉体的方法。”我感到我的脑子又被切开:挂在壁炉前倾斜的塑像、口哨与哭声互相调节节奏,模糊的脸在黑夜里轮换主角。“不经吓的东西”——这是猫事后说的那句话。我的手不太自然地在空中划了两下,仿佛把脑子腾空、捣整清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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