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德里那个姑娘说阿难可能来此地,苏菲也认为我很可能投奔这个城市。只有茅林是事先告诉我来这个地方。好吧,那是命运,虽然我实在不明白:上千万人共浴,还有什么罪孽的容身之地。
他给我上完课,感慨地说,“你来得正是时候,刚开始没什么看头,14日是小高xdx潮,24号才是真正的高xdx潮。不过错过9日节日开始那天真是遗憾,那天,正逢月食和新世纪的开端,大吉之日,凌晨2点,人们就扶老携幼抵达恒河,亚姆纳河和萨拉瓦地河的交汇处集合,成千上万人涉入水深及膝的恒河里,很多人在水里浸泡6个小时之久。”
这么说,我算遇上了好时候,运气真是太好。不过已经错过9日和14日好时候,离下一个高xdx潮24日还有三天。不必着急,到了这里,不管什么旅馆,离恒河只是前门和后门的距离,我恭奉其盛已是手中现成的事。
我突然想起,辛格上校可能也是冲这昆巴美拉节,才从他的遁居地回到那幢房子?看来是我错怪了他舍不得房子财产。他不像一个有危险的人,其他人也不是,在这神圣的节日期间,谁也不会做坏事亵渎诸神,毁了自己几辈子轮回。
我提着行李回到出租车里,司机很得意地问,“去克拉克大饭店?”
车内空气不好,一钻进车里,我觉得闷,就手忙脚乱地将车窗门摇下来,没有理会他的话。他又问了一句。我才明白他是在和我说话,于是我想也不想地对他说,“开回老市区,沙特街28号。”这个时间已经太晚,到任何友人家里都不合适,但是辛格既然真是个“圣人”,我就不见外了。
敲门之后不到半分钟,门打开,仆人见我,什么话都没有问,就帮着提行李。辛格上校走过来,双手合十说,“我知道你会回来,我一直在等你。”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风阴凉阴凉的,穿过竹窗帘进来。女仆领我进浴室,浴缸放在屋中央,有个低矮的土瓦罐,粉红的荷花飘浮在水面,鲜嫩清香。她放好热水,点上蜡烛熄掉电灯,人却不离开。一问,原来是在等我脱衣服。她一件件接着我的衣服,三件套的旁遮比,乳罩内裤。当着生人,虽然是女人,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挽好头发,我跨入浴缸。她静静地走过来,跪在地上给我抹香油,像服侍一个公主。
房间里熏了奇香,沁人心肺。我躺在宽大整洁的床上,被单薄薄的,非常柔软。这一夜我睡得舒服恬静,没有用安眠药,简直是个奇迹。
接近天亮,我发现房门被推开,我半撑起身,我居然没有穿内衣。只有在家里,我才穿睡衣。旅行在外,我一般都要弄件T恤衫什么的穿上。可是我竟赤裸着睡觉,是绝不会有的事。我想是因为这一天奔波累了;但是也有可能是被香料熏晕,那香气具有催眠力,可以越过大片空荡荡的草地,带我到漆黑的树上,如同杜鹃,做个安全的巢。我没来得及穿睡衣,就堕入梦境。
“你在看什么?”声音来自我身后。
我赶紧盖上被单,吃惊地说:“你怎么在这儿?阿难。”我做梦都想见到他,没有料到如此出乎意料之外。
他笑了,笑得很大声。“我知道你才是这样正眼不瞧人,你的骄傲,天下闻名。”他坐在床边,他的脸我很熟悉,只是声音不太像。与一个人太近了,就觉得失真。
我说,“想不到我们这样见面。”
“是想不到。你比你的书上的照片动人得多,也年轻得多。”他拿起我的手,“你的手也长得很美。”突然他停止说话,脸转过去。我抓紧他的手,将脸靠在上面,我真怕他走掉。好奇怪,我对他而言,任何时候都算是一个陌生人。苏菲不会这么认为,因为我还是一个女人。想想,一个总具有新鲜感的女人,对一位身处异国他乡某个舒适房间的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知道阿难会喜欢我,或者说他会诱惑我,而且彼此深具这诱惑的能力。我当然对阿难喜欢,当然会诱惑他,青春年少时接近崇拜的喜欢,连续下来,也就是接近心灵的诱惑。她让我来,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如果她爱阿难,她会非常难过。如果她爱阿难,她也许不会难过,她是一个不同寻常的超凡脱俗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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