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心里却没起波浪。昨天晚上,他还怀疑对妻子的那点感情,那些诺言,在见到彭晓
后又会烟消云散,结果并不是这样。彭晓在饭桌上问他下午干什么,他口答她说——一
点也不别扭:“带妻子和女儿去河里游泳。”
彭晓笑道:“你还蛮有雅兴埃”
他在她的笑容里看到了妒忌,因为她的笑容和那两个漂亮的酒窝一并隐匿后,脸上
便是一种假装心不在焉的沉默。马民最了解这种沉默,这种沉默里是明显含着醋意的。
马民后悔的是,他不该在她面前把妻子说得一塌糊涂,这样她反倒轻看他。马民后来将
心比心地想,假如她是同一个精神病男人生活在一起的话,他骨子里也会轻看她,当然
还同情她,但最终还是以轻看她告终。这是因为你有权选择而他没权选择,道理就在这
里。我应该摆平自己,把感情摆平,一碗水端平,把自己的位置摆正。我不能太把爱情
给彭晓了,妻子身上还是要分一点的。我要尽量摆平自己。这个世界不过是做两件事情,
赚钱和找女人,彭晓不过是一个女人,电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女人,漂亮也就那么回事,
既不是巩俐又不是刘晓庆。马民这样轻蔑一切地想着时,汽车驶到了家门口。妻子和女
儿均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等候他回家带她们去游泳。
“老爸,”女儿学着香港电视里的年轻女孩叫父亲道,“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爸爸陪客人有事去了。”马民说。
“你吃饭吗?”妻子问他,笑容很好看地瞅着他。她的脸比前一向要光洁,做面膜
使她脸上松驰的肉有了些弹性,其次她化了点淡妆。
“当然吃了”马民瞥着妻子说,“你们睡午觉没有?”
“没睡,天天不肯睡。”
“游泳去。”女儿叫道,站了起来,“老爸游泳去。”
马民看了眼窗外,太阳不大,一时一时太阳又隐藏到了云层里。这是那种阴不阴阳
不阳的天气,气温也不是很热。“这样的天气游泳可能还会有点冷。”马民对妻子和女
儿说。“今天不游泳算了罢?”
“不,要游泳。走,游泳去。”女儿坚持说,“我就是要游泳。”
妻子走到窗旁看了眼外面,“今天又不热。”妻子说。
“还是游泳去,”马民说,“我已经答应了天天的。”
马民根本就没想到,那天是他妻子生命中最后的一天。马民后来想,那两天,妻子
精神那么好,根本就不是一个精神病患者的样子,接吻时那么卖命,性交时那么努力,
连着两次步入高xdx潮,是不是一种回光返照呢?书本中,常常有这样的描写,一个病人气
息奄奄,突然就跟病好了样,精神特别清醒,结果是回光返照,当晚或者没两天就死了。
马民后来对周小峰说,要是那天他坚持不去游泳,妻子就不会淹死,而他良心上就不会
有责任感,心理上的压力也不会有这么沉重。但周小峰不是这样看,“她不去游泳,可
能出去买菜时被汽车撞死了,这是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周小峰理直气壮地回答说,
“这是命中注定,没改。这不存在着良心上过不去的问题。”
“现在她家里人都在怪我,说我害死了她。”马民难过地说,简直要哭了,为了拚
命抑制着不哭,脸上的肉直跳。“我真的过不得想,我并不希望她死。她死了对我有什
么好处?反而天天没人管了,中午没人给天天搞饭吃了。”
“那你可以给天天请个小保姆,这倒好解决。”周小峰说。
“保姆毕竟只是保姆,女儿点点大就没了母亲,这点让我心理上有压力。”
周小峰想起了彭晓:“要我告诉彭晓吗?我打个传呼给她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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