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马民说,“我知道我和她不会有结果的。”
“你莫说得这样悲观。说不定,上天就是让你妻子死,安排她走进你的生活。这是
命,要这样看待,马民。我倒觉得彭晓很适合你……”“你不要提她。”马民说,“我
现在好过意不去的。”
这是星期天下午,两人在马民家外面的一棵樟树下说的话,而王珊淹死是星期六的
下午五点钟,就淹死在湘江大桥下的两个桥墩之间。水陆洲的居民告诉马民说,那里去
年的这个时候,也淹死过一个女人,尸体漂流到了月亮岛那边,自己浮了起来。
星期六的下午三点多钟,马民开着车带着妻子和女儿没往月亮岛去,而是驶到了水
陆洲上。这是一个河面上有风的天气。水陆洲也是长沙人喜欢来游泳的地方。今天水陆
洲上没有几个人游泳。太阳时隐时现,天空给马民的感觉就仿佛一亮一黑似的。马民注
意到,这里停了几辆汽车和几辆摩托车,游泳的人稀稀拉拉的。马民锁好车,便牵着女
儿和妻子,一并走到了一处浴棚前,自然是干着昨天那一套,存衣物和租救生圈(即汽
车轮胎)。马民扛着汽车轮胎,牵着女儿,走到了清清的湘江里。马民放下黑鼓鼓的轮
胎,捧起一捧水往自己的胸脯上洒了下,拍了拍,看了看阴云一层一层浮游着的天空。
这会儿,太阳在云层里不肯出来。“有点冷。”马民听见妻子说。马民折过头来,瞧着
妻子,妻子穿着墨绿色泳装,脸色与昨天相比显得有点苍白,两只眼睛大大地瞪着他。
“游一下就不冷了。”马民说,“有的人还在冬天里游泳呢。”
“我不冷。”女儿高兴地说,“我一点也不冷。”
马民看着女儿笑笑,就牵着女儿往深水区走去。一会儿,女儿的脚就不能点地了,
她于是就向前游着,马民走在她前面,领着她往前面游。走了几米,马民只好跟着向前
游了,因为水已经淹到了他的下巴上。“你今天又进步了啊,”马民觉得女儿今天游的
距离比昨天长那么一点,就禁不住称赞道,“不错不错。”
女儿不说话,继续用劲朝前游着,两只小眼睛直视着前方。马民听见妻子说:“莫
游那么远,回来。”马民看了眼妻子,她仍站在原地不动,她的位置距他们几乎有十几
米远了。马民非常高兴,这证明女儿在游泳上有了飞跃似的进展。“你真的游得蛮远
了。”马民游在一旁保卫着女儿说,“可以了可以了。”
女儿那在水中划动的小手,这才攀住汽车轮胎,“怎么样?”女儿那湿淋淋的小脸
蛋上飘扬着绝对骄傲的形容瞧着他,“我今天游得远罢,小爸爸?”
“游得远,”马民很欣赏女儿说,“你和爸爸小时候一样好强。
你会有出息。爸爸小时候就正是你这样,什么事情都是尽最大能力去做。你会比爸
爸更有出息。”马民说到这里时,忽然看见母亲的脸庞在天上闪现了一下。马民眨了下
眼,母亲的脸庞当然就消失了,天上仍然是那些层层叠叠的乌云。
“我要比你还能赚钱。”女儿说,非常认真的模样看着马民。
“赚那么多钱干什么呢?”马民的思想回到女儿身上说。
“赚那么多钱给你们用这还不晓得,蠢宝。”
马民牙齿差不多都笑悼了。妻子游了过来,脸上的神色很庄重,也很苍白,那是一
种面临死亡的苍白——这种感觉马民是事后才感觉出来的,当时他感觉不到。妻子也攀
住了黑鼓鼓的轮胎,整张脸露出了水面。马民说:“马艳天以后可以当一名女游泳健
将。”
妻子表情麻木地一笑,笑声很缓慢,不是一种自然的笑,而是一种迎合他的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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