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经理也不再迂回。
柳璀想了一下,平静地说,“你叫我柳教授,就是与李路生独立而论的。我既然是教授,就请不要低估我的智力。”她站了起来,经理也站了起来,两人脸上都没有一点好颜色。柳璀说,“你是这个酒店经理,跟迁移办没有关系,却一口一声‘我们’,就证明钱去路就是不对,你们用来做生意了!姓汪的会把你交出来,你就到这里来吓唬我!”
“我们会上诉,批评李路生随便改变政策,搞乱库区建设,煽动移民闹事。”经理一步也不让,一副既然撕破脸不在乎的样子。
一说“闹事”,柳璀马上全明白了,这些人两天来贼头贼脑弄什么名堂?她一把把花瓶里的玫瑰抓起来,扔在脚下。“你们就是想把公事私人化。弄出一大套事,就是有意把路生拖进去。”她转过身,不看经理。“今天的谈话,我不会向李路生提一个字,你也好自为之吧!”
经理反而高声吼起来,“我告诉你,就是你帮助李路生煽动移民闹事:你如果不说,我们向李路生说,我们有证据。闹事者中有个陈月明,是你们的亲戚死党!看你们怎么说清楚!”
柳璀猛地拿起那个花瓶,把里面的水全喷到这个男人脸上。她从来没有如此生气过,她激动得嗓子都着火了,差点气都透不出来。
这瓶水把经理淋清醒了一些,他停止吼叫,用手抹了脸上的水,有风度地甩了甩头,含笑说:“柳教授,你既然明白人,就不妨跟李路生说一句:自己升官,也给下面留一点活路。弄个你死我活,状子满天飞,不管有多少根据,他都升不成部长!”
柳璀手朝门口一指,沉着地说,“你可以滚了。”
等那人走出去,门在他身后关上。她走到床边,躺下来,一转身把脸埋在枕头里,压住自己在发抖的身子。
孔雀树
柳璀平静了下来,这个酒店虽然窗子紧关着,还是听得沉沉的市嚣。她站了起来,理理自己的头发,她得自己好好想想。
此事与她无关,她明天一早就远走高飞,永远不会回来。
也不必担忧李路生,他是个政治敏锐动物,一扫眼就明白谁支持他谁反对。他扳倒的贪官会咬人,这点他早就有所准备。
她担心的是住在鲥鱼街的那家人――陈阿姨她不必担忧,老太太一辈子经过不少苦难,已经落在社会最底上,想整她的人,也无奈她何。但是无缘无故牵进月明,这令她很不安。月明与这整个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却成了这些人告状的把柄!她至今还是不太了解月明,这个人样子很平庸,做事情又很奇特。
不过他明显是个容易被陷害的人,她一走,这送请愿信的事就会落到这批人手里,早晚要挨整。她看过一些报导,既是贪官,那就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有把柄就更没法逃过。
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才想起那皮包里的钱。不过月明并不像是要钱才能过日子的人。
昨晚她把钱袋取出放在房间里的保险柜里。她蹲下按密码,把钱取出。想想,还是放在皮包里。她得马上把钱送去,免得误了陈阿姨那头的急事。
陈阿姨说的那个医院倒是不远,出租车大约二十分钟就到了。一打听,这个良县城里就这一个综合市立医院,其他妇产科医院、骨科医院、儿科医院还未完工。这医院在新城的郊区,看上去还不错,刚种植不久的树苗一排又一排,背靠着半坡青山,新建的房子窗明几净,样子有点像北京新出现的私立医院。中午的太阳照着玻璃亮晃晃的,这城市把公共设施先行搬迁,让老百姓先熬一阵,不能说完全没道理。
医院对面有些两三层楼的房子,明显也是新盖的,餐馆,发廊,按摩美容店,不过那家挂着大红牌的花圈丧事店让柳璀多看了两眼,把花圈骨灰盒鞭炮这些东西大张旗鼓地摆在医院面前,未免太张扬了。旁边店铺卖着人参海马鹿茸和蜂王浆等高级补品,标价有几十元的,也有几千元的。
柳璀走进医院,一个U型楼,问肠胃科住院病房,挂号室的窗口还是几十年来全国医院清一色的那么小,探头才能说话。里面工作人员,是一个很年轻的姑娘,问柳璀找谁,柳璀这才想起来,陈阿姨没有提过她老伴的名字,她也忘了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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