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耀祖说:“柳总真幽默。在计算器上加一个零减一个零更简单,你说是不是?”
柳絮说:“开句玩笑。你的意思是说,还是想和信达资产公司达成和解?”
肖耀祖说:“对,能够达成和解,对于双方来说,成本都是最低的。问题是,这样一来,基本上就没有你们拍卖公司什么事了。”
拍卖作为强制执行的一种辅助手段,只有在被执行人拒不履行还款义务的条件下才会使用,换句话说,即使对拍卖标的进行了评估,即使已经打了拍卖公告,只要被执行人这时能够清偿债务,法院就有可能对拍卖活动叫停。柳絮做拍卖公司已经好几年了,对这种事情早已习以为常,这可以说也是拍卖公司运作项目过程中的一种隐形风险。
尽管早有这种心里准备,但肖耀祖的话还是让柳絮心里一沉。为了不让肖耀祖看出来,她端起茶杯,微微地噘起嘴,轻轻地吹了吹气,把嘴凑在茶杯的边缘,乘着抿茶的工夫偷偷地吐了一口气。放下茶杯时,她己面色如常了,脸上仍然漾溢着盈盈浅笑,说:“和解的事,已经跟伍扬谈了吗?”
肖耀祖说:“还没有。我本来要跟他谈的,但见了柳总,我觉得先跟柳总谈一谈,可能会更合适。”
柳絮眉毛一扬,望定了肖耀祖,说:“噢,为什么呢?”
“伍扬这个人,我还是有些了解的。作为信达资产管理中心的主任,他肯定不希望我跟他和解,因为被查封的资产大于负债,拍卖所得款,他可以满打满算,以清偿我们欠他们公司的债务。但作为个人,他是不是也会这么想,我看就不见得。他跟那个……什么金达来公司的关系,在你们行业里面,好像不是什么秘密吧?”肖耀祖说到这儿故意停了下来,盯着柳絮,好象在等她回答。
柳絮却一笑,未置可否。她在等着肖耀祖往下说。
肖耀祖把两只肘子支撑在茶几上,用右手把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轻轻地拭了拭,仍然目不转睛地望着柳絮,说:“如果我们和解了,你们公司也就没有了做这笔业务的可能性,同样,那个金达来公司也没有。我想这可能又是伍扬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伍扬又有可能阻挠和解的达成。”
这次柳絮毫不含糊地点了点头。
肖耀祖说:“伍扬要让和解达不成,其实很简单,他只要主张已经生效的法律文书赋予的权力就可以了。可是,要真那样,我就得付本金、利息还有滞纳金。”
柳絮说:“换句话说,你不想东西被拍卖,只想用最低廉的成本达成和解,对吧?”
肖耀祖说:“那是当然。其实,他们信达公司在回收债权的时候,也是可以讨价还价的,并不是没有一点弹性空间。”
柳絮脑子飞快地运转,她对肖耀祖约他喝茶的动机好像有点明白了,但她不会说,她要等肖耀祖自己说出来。
肖耀祖喝了一口茶,望着柳絮继续说:“既然有弹性空间,就有文章可以做。你也许在想,这事你干嘛不直接去找伍扬谈,反而跟我来谈?不错,我确实可以跟伍扬谈,与他直接达成某种交易。但是,这样做也存在很大的风险,在他那儿,可能是以权谋私,在我这边,有可能变成行贿。最近省高速公路管理局的关局长不是出事了吗?风声很紧,所以,我不打算这么做。我估计,这种方式在伍扬那儿也行不通。”
柳絮附和着一笑,说:“肖老板确实没有必要这样做,象你这么大的老板,没有必要为了区区几百万上千万,栽这种跟头。”
肖耀祖受了柳絮的夸奖,嘴笑得更宽了。却把两只手摆了摆,表示谦虚,等到两只手放下来以后,肖耀祖继续说:“不过,我也不想被伍扬牵着鼻子走。所以,我必须借助于柳总你的力量。”
柳絮说:“我?怎么说?”
肖耀祖说:“我不可能从别的地方弄钱过来还信达资产公司的债,那么,钱从哪里来?从流金世界上来,我得先把它卖掉。现在房地产价格一个劲儿地往上蹿,流金世界就是一座金山。”
柳絮说:“也就是说,你只是不想让流金世界被法院当着执行标的拍卖,而是想自己卖,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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