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安羌之战历时一周,日军功亏一篑,仅仅占领一座空城。第三十三师团因此受到军司令官严厉训斥,联队长作间河也大佐受到降级和严重警告处分。对一个疯狂崇拜天皇和战争的日本军官来说,打败仗不仅意味着失去立功和晋级的机会,而且意味着在军队里永远抬不起头来。《缅甸作战》载:“……该大佐作战勇猛,具有古典武士的风格……他亲自参加掩埋士兵尸体,以表示对失败的反省……”
《东京审判》(苏联军事出版社1984年版)载:“……在南亚的马来西亚、缅甸和泰国,日本人同样惨无人道地对待战俘,任意枪杀,火烧,活埋……”
在西方人的观念中,战争是一种残酷和不人道的行为,具有一切排斥理性和不符合常规的性质。因此当军人在战斗中尽了最大努力仍无法摆脱绝境,他就有权利放下武器向敌人投降。这时他仍然是光明正大的,合乎人道和保持了荣誉的军人(战俘)。为了让他的亲属知道他还活着,根据西方公认的国际惯例,敌国一方还得把他的名字通知中立国。战俘无论对于自己还是对于家庭成员来说,都不能算作蒙受羞辱。
日本人对此恰恰难以理解。
《昭和天皇史》载:“日本天皇发布的《军人敕谕》第三条规定:‘军人必须弘扬军人精神,为君为国牺牲,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四条规定:‘军人须重廉耻,勿辱国,不许败坏军人操守……’”
以《军人敕谕》为依据制定的《军人手令》第七条规定:“……叛乱、投降、越权、渎职、抗命和逃跑一律处以死刑……同交战国媾和后,被敌方遣返的军人将以投降罪论处……”
太平洋战争爆发初期,在巴丹半岛、新加坡、菲律宾、香港和印度尼西亚,成师成团的英美军人放下武器,打着白旗走出战壕投降。这种意志薄弱和贪生怕死的景象一度令所有的日本人吃惊。对日本人来说,当他们面临同样的绝境时,军人只有一个选择:即冲锋或者自杀。士兵们将这种选择赋予一个崇高而壮烈的名词,叫作“玉碎”。日本人不能容忍自己被俘,同样也不能容忍别人做俘虏……正如后来许多英美战俘描述的那样,在战俘营里,任何人笑一笑都是危险的事,因为那样会惹恼日本看守并招致丧命的危险。日本人由于鄙视战俘而肆意虐待和屠杀战俘的事例在西方广为流传。西方人由于不了解他们的对手这种精神至上的人生观和残忍的民族性格,因此就注定要在后来的战俘生涯里遭受许多难以想像的折磨,甚至无端地送掉性命。
作间联队长命令将英国战俘押上来。
英国俘虏共有十一名。当他们被押到大佐面前时,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恐惧和惊慌。这些白人军官由于平时养尊处优,习惯了对有色人种的歧视和高高在上,因此即使做了俘虏也未完全放弃英国人的优越感。他们沉默着站成一排,有的抱着胳膊,作出悉听尊便的样子,有的则放肆地打量面前这些邋里邋遢的小个子敌人,嘴角挂着讥讽的嘲笑。
作间大佐的尊严和兽性被仇恨同时燃烧着,他感到自己好象一头受伤的野兽那样渴望嗜血。于是他把手按在长刀上,慢慢逼近他的猎物,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咆哮。
他嗅到猎物身上散发出来的香甜的血腥味。
第一个受害者是个蓄金黄胡髭的年轻中尉,。他虽然衣冠不整,脸上挂着伤痕,但是发育良好的身躯仍然透出旺盛的生命活力和青春气息。当日本军官逼近的时候,他甚至还在犹豫不绝,拿不定主意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这个敌人。
大佐猛然拔出长刀。锋利的钢刃好像毒蛇在空气中丝丝地响着,然后化作一道寒光直直地射向俘虏的身体。俘虏来不及叫喊或者躲闪,甚至来不及感到疼痛,就被从肩到胯斜斜地劈成两段。
大佐听到敌人的骨骼和心脏在刀刃下呻吟和颤抖。
白人军官们被这种骇人听闻的野蛮屠杀吓呆了。他们抗议,他们叫骂,但是没有用。残暴的日本大佐根本不管那一套,只管发疯地挥舞长刀,左砍右劈,喷溅的鲜血糊了他一头一脸。
最后一名在长刀举起的时候交了好运。师团命令立即送一名英国俘虏去审讯,所以死神在最后一刻擦着他的头发梢离开了。他是这场屠杀的唯一幸存者。他的名字叫威斯特·豪森,军阶上尉。豪森上尉后来在日本人的战俘营又度过了三年苦难的岁月,一九四五年被营救回国。战后神经错乱,死于一九四八年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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