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不认识你,”李必恒说,“谁都不记得也会记得你呀。”
“是吗?”蒲小元说。
说着,脸红了,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不好意思。大约是没想到李必恒这么快就能把话往那上面引。这时候见李必恒竟然面不改色,暗想,真是士别三日呀。
“怎么不是,”李必恒说,“那年搞诗歌朗诵,你获得了第二名,后来整个年级文科就你一个人考到了北京,我这个语文老师难道还能忘了你?”
蒲小元记起来了,高二那年学校是搞过一次诗歌朗诵会,她是得了第二名,而且那次诗歌朗诵会就是李必恒组织的。想起来之后,多少有点失望,因为她本来以为李必恒会说是因为她漂亮才特别记得她呢。
“当然,”李必恒说,“还有,还有就是你漂亮,差不多是校花了,谁能不记得?”
这下蒲小元的脸更红了,仿佛是自己心里想的秘密一下子被人家看透了。
“你们当老师的也知道‘校花’?”蒲小元问。
“老师不是人啊?”李必恒反问。
“但那时候你给我的印象是非常老实的呀。”
“我现在不老实吗?”
“你现在老实吗?”
蒲小元这时候给了李必恒一个媚眼。
借着媚眼的提醒,李必恒提议:“喝点酒?”
“好啊。”蒲小元说。
蒲小元知道,光凭师生关系是不会搞到计划内指标的,哪怕是“小计划内”的指标。要想搞到计划内指标,还必须加上其他东西,比如加上钱,但李必恒现在这个样子显然不缺钱,小钱肯定打不动他,给大钱就意义不大了,两头一折扣,还有赚吗?所以,蒲小元决定加上其他东西。蒲小元觉得即使加上其他东西,只要能搞到计划内价格的煤炭,也不吃亏。蒲小元已经彻底想开了,女人既然想开了,那么事情就好办了。漂亮的女人只要彻底想开了,那么事情就彻底好办了。
蒲小元为能源集团提供的第二批煤炭的价格与第一批一样,仍然比市场价略微低一点。但是这次她没有亏本,不但没有亏本,而且还赚钱了,因为李必恒给她搞的是“三七价”。所谓“三七价”,就是百分之三十是计划内价格,百分之七十是计划外价格,这样合起来,价格还是比市场价低不少。由于量大,所以即便这样,蒲小元也有的赚。
同样,这次王天容还要感谢蒲小元,又让蒲小元拿点发票来报销,并且一再强调:这次一定要蒲小元给自己买。
蒲小元表现得很乖,这次报销完之后果然就没有再给王天容送东西。蒲小元觉得,既然王天容是真心不想让她送,那么她就不能送。如果她再坚持,那就过分了,就可能搞得王天容不敢跟她继续打交道了。蒲小元觉得,做什么事情都不能过分,都必须有一个“度”,都要掌握一个“分寸”。根据这些年当领导秘书的经验,领导同志都怕跟做事情没有分寸的人打交道。做事没有分寸的即便热情,即便能为领导同志两肋插刀,也不受领导同志的欢迎,因为他们非常容易捅娄子。当领导的人最怕下面的人给他捅娄子。
其实,送礼也是一门学问。什么时候送礼,送什么样的礼,以什么理由和什么方式送礼,都是有讲究的。在蒲小元看来,选择恰当的时机以恰当的方式送对方最想要的礼物,就是送礼这门学问的核心。但是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并不简单。比如对王天容,她最想得到的是什么东西,外人知道吗?外人不知道。既然不知道,那么实践这门学问的前提就不存在。幸好,外人不知道,蒲小元知道,所以,蒲小元就等于掌握了在王天容身上实践这门学问的诀窍。
根据这个“诀窍”,蒲小元这次不但没有给王天容送礼,反而还给王天容添“麻烦”。
这次签完报销单临走的时候,蒲小元对王天容说:“有件事情不知道能不能麻烦大姐?”
“什么事情?”王天容问。
王天容这样问就表明她具备了做领导的素质。如果不是领导,而是一般的“大姐”,那么肯定还没有弄清楚对方要麻烦什么,马上就先答应“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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