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工们欢呼雀跃,一路欢笑。
华中公司总共有三辆车,一辆奔驰,算是吴晓春的专座,有时候是司机开,有时候是吴晓春自己开,别人是动不得的,还有一辆专门跑工地的三菱吉普和一辆接送员工上下班的依维柯,今天三辆车倾巢出动。但这并不算气派,上次主席来武汉时,余曼丽搬动了机场公安处长,一路警车呜呜叫地开道,那才称得上气派。想到此,余曼丽便随口问了句:"主席还好吧?"
"嗯,还好。"吴晓春说。
余曼丽从吴晓春的回答中又证实到了那丝忧虑。余曼丽估计不会是工作上的事,因为不管怎么说成为一家上市公司(43)的董事总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余曼丽猜想还是那个女人的事。吴晓春上次跟余曼丽说到那个让他代写论文的女人的事,说到那个女人让他妻离子散的事,余曼丽想,会不会是那个老姑婆从报上看到吴晓春当董事的消息,然后又找到集团公司去了?余曼丽知道,新天地实业作为一家上市公司(43),对增补董事这样的事情是一定要上报纸公开发布的。如果真是这样,余曼丽想,这次我一定要替吴总摆平。怎么摆平呢?余曼丽又想,最好先和他结婚,然后以他正式夫人的身份去找对方摊牌,这样才能名正言顺。想到这,余曼丽发觉脸颊微微一热,下意识地瞟了吴晓春一眼。
吴晓春是今晚理所当然的主角。吴晓春觉得这些日子同事们跟了他既有苦劳也有功劳,找个机会聚聚,犒赏犒赏大家理所应当;同事们都觉得吴总领导有方,劳苦功高,这次又受到集团总部的特别表彰与提拔,大家从心里想要为他们的老板庆祝一下。尽管想法不同,但效果是一致的,那就是吴晓春要向大家敬酒,大家也都要向吴晓春敬酒。这样一来,吴晓春那天晚上就喝了许多啤酒。余曼丽一看这阵势,心想糟了,今晚是谈不成正事了。
第二天一早,余曼丽直奔工地。她想上午就把当天的事处理完,中午约吴晓春一起吃饭。她觉得吴晓春肯定有事要和她谈,她甚至想到如果像她猜想的那样,是深圳那个老姑婆纠缠的事,那么她将义无反顾地为吴晓春两肋插刀。这么想着,余曼丽就体会到了什么叫悲壮。就想到女人原来也是可以悲壮的。
余曼丽刚忙了一会儿吴晓春就来了。余曼丽心想,这家伙有点酒量。吴晓春问了一些工程进度情况,又到现场转了一圈,然后对余曼丽说:"走,去敦煌喝早茶。"
吴晓春发现如今的文化交流和相融速度非常快,吴晓春刚从深圳来武汉的时候,还有点不习惯,因为武汉早上没有地方喝早茶,当初给吴晓春的印象是武汉人重视夜宵而不重视早茶,晚上像老通城和国际俱乐部这些地方通宵达旦,而早上武汉人不喝早茶,就用热干面这样的东西随便对付一下,对付到喝早茶被称为"过早"。一个"过"字,足以说明对付的味道。然而,还不到一年,如今的武汉已经遍地都有喝早茶的地方了,密度甚至可以超过深圳,并且深圳的早茶只是周末才热闹,武汉是天天热闹,比如今天,比如现在的敦煌,就热闹非凡,其热闹程度丝毫不逊色于晚上的老通城和国家俱乐部。
喝着聊着,吴晓春把他如何列席集团董事会以及如何成为集团董事的事说了一遍。
吴哓春说这些的时候还有所保留,只说关于他自己的事情,而没有说到整个集团公司面临危机的事情。这倒不是他对余曼丽不信任,而是他说话的分寸。吴哓春以前在研究所工作的时候,说话并不注意分寸,但下海到了深圳之后,特别是在关外当上一个私营工厂总经理之后,就有意地培养自己说话的分寸,因为如果不注意说话的分寸,那么他就没有办法胜任新岗位的新工作。到了新天地公司之后,这种有意识地修炼又得到进一步发扬光大,比如现在,面对自己的副总,他就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该说到什么份上。关于自己怎么样当选董事以及当选董事之后接下来遇到的麻烦事,他必须说,如果不说,不仅是明显地对余曼丽的不信任,而且他也没办法摆脱困境,因为毕竟,省人大副主任是余曼丽的关系,吴晓春不把"上市指标"的来龙去脉对余曼丽讲清楚,余曼丽怎么帮他去见人大副主任?而如果连人大副主任都见不上,那么又怎么样落实上市指标?怎么样回应黄主席的鞭策?所以,关于这个问题,吴晓春必须告诉余曼丽,而且还要毫无保留地讲得清清楚楚。但是,关于集团公司面临危机的事情,他就不需要告诉余曼丽,因为告诉她不但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反而会影响余曼丽的信心和工作热情,对余曼丽本人和对眼下华中公司的工作都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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