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经理人手记(23)

2025-10-10 评论

  "什么是花鼓?"我问。
  "花鼓就是自行车轴皮,固定钢丝用的。"孔祥儒边说边拿起一个给我看。
  这东西我当然认识,骑自行车骑了十几年了,但以前并不知道它叫花鼓。
  那天晚上孔祥儒请我在西乡的一个餐厅里吃的饭。说是吃饭,其实主要是说话和喝酒。我发现他很能喝酒,一直喝到十一点,我说不行了,我要回去,他坚持要打个的士送我。我觉得他真是蛮讲义气的。
  后来,他给我打过几次电话,并将他在台湾的电话告诉我,说他一个月只来深圳两次,我要有事找他就打他台湾的电话。但我没给他打过电话,没事。
  我离开恒基公司前几天又见过孔老板一次,他来蛇口找我,又请我喝酒。我要上班,不敢喝多,他一个人喝,他说台湾人都能喝酒,我问为什么,他说应酬。我问怎么应酬,他说一晚上要连喝三次酒那种应酬。
  酒多话就多。那天晚上孔祥儒对我说了很多话,主要是他对现在请的这个经理不放心,并说:我这个庙小呀,不然你来帮我就好了。结合我自己面临的实际,很想问一问他提到的那个经理的一些情况,但我当时在恒基公司很有干头,并不想跳槽,所以没敢接话,怕孔老板顺着话请我过去帮他,那样我就很为难了,于是装着没听见。他又问我在这边工资多少,我说三千。那时候赖晓芸还没告诉我我的工资由香港发,否则我准说四千五。
  我决定离开恒基后,当场用赖老板办公桌上的电话打给孔老板,一打就通了,我很高兴,对着话筒说:"钱不是主要的,干的开心就行,我已决定这边辞工,跟你干。"
  "好啊,"他说,"就怕我这边给不了那么高的工资。"
  "别谈工资,"我说,"干了再说吧。"
  其实我是在耍心眼。我相信,只要我去了,孔老板怎么也不会给我九百块一个月吧?人不都是讲"比较"吗?孔老板认为我在这边拿三千,除非他不要我去,只要要我去,决不会只给九百,给九百不符合比较规则。
  "你什么时候能过来?"
  "就今天,我已经辞工了。"
  没办法,我知道这样太急了不好,有些掉价,但我还真担心今晚就没地方住。我不好意思又回到蒋大哥那里。我更担心孔老板那里夜长梦多,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再说,不能考虑得太多了。人有时候不能太顾面子,如果我几个月前太顾面子,就不会给蒋大哥打电话求他,如果那样,说不定当天就打道回府了,还能有今天?我发现关键时刻敢于放下面子本身就是一种生存能力,对于我来说,这种能力不是学出来的,而是被逼出来的,我在设计院时没有这种能力,现在有了。
  孔老板愣了一下,说好吧,你过去吧,我给张先生打电话,他会安排你的。
  "那地方你还认识吗?"孔老板似乎不放心。
  "认识,"我说,"不是凤凰冈吗,我打个的就行了。"
  听口气我像是发了财。
  是发了财,我刚才结算了差不多三个月的工资。

  11
  赶到凤凰冈已是傍晚,天几乎黑了。孔老板显然已经打过电话来,但那个让他不放心的台湾人张先生对我并不热情,甚至还怀有敌意。虽如此,但还是按照老板的意思将我安排在他自己的宿舍里。宿舍的条件比恒基强多了,租用本地村民的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张先生和他的女朋友住最里面一间,我被安排在了外间,中间还有一间空着。张先生将我安排进房间,并把大门和房门的钥匙交给我,然后就走了,甚至没为我安排晚饭。
  床是现成的,我下去自己买了席子和桶,在街上吃了饭,开始新的生活。
  人是很能适应环境的,上次我随孔老板来这里时,一点都看不惯凤凰冈这鬼地方。远,在关外,而且是关外一个蛮偏僻的角落,说到底,这里是农村,而蛇口是城市。转念一想,农村也好城市也好,关我什么事?我是来挣钱的,挣到就好,挣不到就不好,现在既已离开恒基,就别再想蛇口,应该想宏大,想凤凰冈,不管是向前看还是向钱看,都得这么想,这么看。
  凤凰冈说是一个村,但随着台湾厂的增多,这里也已经有一条不大不小但挺热闹的街道。街道两旁尽是餐馆、发廊、杂货铺。我在小餐馆吃了一菜一汤,花了十五块,感觉吃的还不如恒基职工食堂里那"相当差"的伙食。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吃饱了。在杂货铺里买了床席子和塑料桶之类的东西,回到宿舍三下两下就收拾停当了。接着就是没事,没电视,又没有任何熟人,才八点多钟,实在不是睡觉的时间,只好又来到街上,想着就当是熟悉周围环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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