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话结束,翟红兵呼出一大口气,把一桩心思吐了出去。
翟红兵又给鲍又敢打电话,请她吃饭。
鲍又敢问:发财了?
翟红兵一笑,说:发财了!
翟红兵这样回答并不是炫耀,别说只有十几万块钱,就是有一百多万,他也不敢在鲍又敢面前炫耀。之所以这样说,可能是因为迷信思想在他大脑中微微起了点作用。翟红兵小时候随外婆走亲戚,路上遇到喜鹊,外婆就很开心,说家里今天有客人了,如果遇见乌鸦,外婆就拉下脸,还故意把目光避开,尽量不看它。现在翟红兵受此影响,虽然明明知道说发财并不一定真能发财,说破财也未必真能破财,但说发财还是比说破财令人愉快一些,不如干脆承认自己发财了。
其实,除了心情愉快时间空闲之外,翟红兵今天请鲍又敢吃饭还有另外两个原因。一是他最近从报纸和电视上知道,政府正在回收廉租房,也就是要从鲍又敢这样的人手中收回翟红兵现在所住的这种房子,再出租给更需要的人居住。翟红兵认为这样做比较公平,是好事情,自己应该支持。虽然鲍又敢并没有主动对他说这件事情,可他担心是鲍又敢不好意思说,于是他就要主动说,免得让老同学为难。第二个原因是他上次从南京回来后对鲍又敢说了自己在南京的遭遇,鲍又敢听了非但没有安慰他,反而自己伤心得哭了,仿佛她有比翟红兵更大的冤屈。她一个官太太在深圳这样一个权力非常值钱并且容易变现的城市还有什么冤屈呢?翟红兵当时就没有想明白,过了这么多天,仍然没有想明白,而且似乎越想越不明白,所以,今天再次请鲍又敢吃饭,正好可以重叙上次的话题,顺便解开心中的迷团。
两个人见面的时候,鲍又敢一脸的喜气,完全没有伤心的样子,上来就喜笑颜开地问翟红兵怎么发财了?翟红兵略微想了一下,如实地谈了自己在炒股票方面的一些收获。本以为说完之后就开始扯正题,说廉租房要被政府收回的事情,再瞅气氛说女儿翟雨佳的事情,最后顺便问问老同学那天为什么伤心的事情,可没想到一说到股票,鲍又敢的兴致非常高,谈个没完,搞得翟红兵原本想好的一套话根本就没有机会说出口。
鲍又敢首先夸奖翟红兵聪明,并且当场就拜翟红兵为老师,还感叹自己没有早发现这个老师。
翟红兵说大家相互交流一下炒股票的经验没问题,但“老师”不敢当,我们俩明明是正儿八经的同班同学,怎么能以师生称呼呢?
鲍又敢一想也是,说不管怎么称呼,反正我以后跟你炒股票了。
“仅供参考吧。”翟红兵说,“我以后买什么股票都告诉你,买不买你自己决定。”
“你现在怎么这么谦虚啦?”鲍又敢感到奇怪。不知道是真感到奇怪还是故意这么说。
“不是谦虚,”翟红兵说,“是确实没有把握。”
接着,翟红兵就把自己如何在刚刚进入股市的时候没有选择万科而选择TCL,以及后来明明抓住了五粮液这样的大黑马却又早早地就放跑了的悲惨经历说了一遍。
“反正你结果是好的。好的结果说明好的一切。”鲍又敢说。
“碰巧,碰巧。”翟红兵说,“完全是碰巧。”
“碰巧?”鲍又敢问,“那我怎么没碰上?”
翟红兵语塞,一下子没接上,稍微停顿了一下,说:你应该有很多消息吧?
“嗨,快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啦!”鲍又敢说,“要不是听那些狗屁消息,还不至于这么惨呢。”
翟红兵进一步问她怎么惨了,并说在这么好的形势下,傻瓜也不会赔钱,你怎么就惨了?
鲍又敢说不是今年惨了,是前几年惨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本呢。
翟红兵建议她自己为自己扎帐,以前的亏损就算了,从现在开始重新计算,看今后到底是赚还是赔,是赚多少还是赔多少,并说这叫对历史事件有个结论,也等于是把历史包袱卸掉了,轻装上阵,可以让自己满怀信心精神愉快地往前走。
鲍又敢先说这不是自欺欺人嘛,是阿Q,后又说这个主意好,起码可以检验老师的指点成果。
翟红兵哈哈大笑。
两个人这样说着笑着,当然就没有机会说令人伤心的话题了。不过,翟红兵心里一直不安,他觉得总该谈点正事,于是,在接近尾声的时候,瞅准时机,说了政府有关部门要收回廉租房的事情。鲍又敢一听,说说这个事情不急,车到山前必有路,什么时候有关部门通知她要收回去了,对不起,她一分钟不耽误,立马就给翟红兵打电话,让他搬回南头去,现在既然没有人通知她,她也不愿意多事,你呢就住一天算一天。翟红兵说好,他就希望这样,到时候千万不要不好意思。鲍又敢说我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又不是我赶你走。翟红兵说那是的,那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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