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瓢(95)

2025-10-10 评论

  杜元潮平时不喝酒,即使喝酒,也不会与朱荻洼喝酒,但此时,他却很愿意与朱荻洼喝酒,这使朱荻洼更加感动。
  喝了一阵,杜元潮问:“你说,刘家桥一帮人,这般闹丧,这里头……”
  朱荻洼低头喝酒,半晌,说:“书记,这我说不好。”
  杜元潮笑笑,接着喝酒。又喝了一阵,杜元潮说:“老朱,如果我被抓走坐牢……”
  朱荻洼立即放下酒杯,连忙阻止杜元潮:“杜书记,你别这样说,这不可能!”
  杜元潮说:“我说是万一。”
  “书记,没有这个万一。”
  过一会儿,杜元潮碰了一下朱荻洼手中的酒杯,还是接着这个话头说下去:“老朱,万一我被抓走坐牢,我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书记,你说。”
  “能在我和艾绒她娘儿俩之间不时地传个信儿什么的。”
  已喝了不少酒的朱荻洼,一下眼睛湿润了:“杜书记,不管到哪一天,我也是一个为你跑腿儿送信的。”
  分别时,杜元潮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元钱来,塞在朱荻洼手中:“还还你的赌债,别再赌了,说你总也不听。”
  朱荻洼有点感激涕零了。
  回家路上,朱荻洼心中一直很温暖,很动情:“杜书记是个好人,这样的好人,世上不多。”
  眼睛里总是湿乎乎的。
  不一会儿,朱荻洼遇到了喝醉了酒,走路东摇西晃的邱子东。
  邱子东一口气喝了一瓶烧酒,他想大醉一场,但只想醉倒在家中,没想到醉了就由不得自己了。他将酒瓶摔在地上,拉开门,就踉踉跄跄地上了街。
  大街在摇晃着。
  他两眼发直,在嘴中呜噜着,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眼睛里还含着眼泪。
  一位老人说:“他心里难过,他与杜元潮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
  范瞎子将脸仰向天空,瞎眼眨巴不停,牙齿像吃草的马的牙齿,一会儿露出来,一会儿又被双唇遮蔽了。他的嘴角流出了一丝怪怪的笑容。
  邱子东望着朱荻洼:“杜……杜书记,在……在哪儿?”
  朱荻洼说:“邱镇长,我不知道。”
  “你……”邱子东用手指着朱荻洼的鼻子,“你真……真不知道?”
  朱荻洼说:“我也正找他呢。”
  “那……那好,找……找到了他,就……就说我要见……见他。”
  “好的。”朱荻洼答应下,便往家中走去。
  第二天,像平时一样守在镇委会电话机旁的朱荻洼,接到一个电话,得知公安局了解情况的人下午就到。放下电话,他就走出镇委会,去找邱子东:上头通知,让邱子东接待一下公安局的人。走到镇委会前的广场上,他看到了二傻子。
  二傻子正竖着枪,流着口水很眼馋地看着一个正走过广场的年轻貌美的姑娘。
  那姑娘不是油麻地的,是镇东头铁匠韩六的外甥女,从无锡城里来乡下玩的。
  那姑娘起初觉得傻子有趣,还朝他笑笑,等发现他腰间的枪不怀好意时,顿时满脸通红,匆匆走开了。
  二傻子对着那姑娘的背影,用手端着枪,嘴中念念有词:“嗵!嗵!嗵!……”
  朱荻洼笑了,说了一句:“傻子!”转身找邱子东去了。但走了几步,却又停住了,并回过头来看二傻子。
  二傻子还在那儿不屈不挠有滋有味地“嗵”着。
  朱荻洼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显得十分兴奋。他快速地向二傻子一瘸一拐地跑过来,问:“二傻子,想不想要婆娘?”
  二傻子满眼放光,口水不禁流下一串:“要!要!要!”
  “那好。”朱荻洼拉着二傻子的手,“走,我们到那边说去。”
  偌大一个油麻地,从未有过一个人问过二傻子要不要婆娘,现在朱荻洼这么一问,二傻子欣喜若狂。他笑得脸像翻腾的水花,在无耻与渴望的神情中,还带了一点儿害羞,样子显得极为滑稽。
  朱荻洼将二傻子拉到了一个僻静处,信口胡说:“说,喜欢不喜欢刚才那个姑娘?”
  “喜欢!喜欢!”
  “我给你做媒。”
  “好!好!好!”
  “看清了吧,那姑娘的脸有多白,两个xx子有多大,好着呢。”
  “是!是!是!”
  “只要我做媒,那姑娘就肯定归你了。”
  “归我!归我!”
  朱荻洼用手拍了一下二傻子腰间那支好像也在听他们说话的枪:“归它!”
  “归它!归它!”
  朱荻洼小声地说:“那你得答应我去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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