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房子(10)

2025-10-10 评论

  等到彩排了,蒋一轮才发现一件事没有考虑到:那个伪军连长,在剧本里头是个大秃子。他必须是个秃子,因为里头许多唱词与道白,都要涉及到秃子,甚至剧情都与秃子有关。如果他不是一个秃子,这个剧本也就不成立了。反过来说,这个剧本之所以成立,也正是因为这个连长不是一般的连长,而是一个秃子连长。
  桑乔这才发现,他当时所看好的这个本子具有令人发笑的效果,原来全在于这个连长是个大秃子。
  “这怎么办?”蒋一轮问。
  “不好办。”
  “就当柳三下是个秃子吧。”
  “你拉倒吧,他那一头好头发,长得像杂草似的茂盛。他一上台,别人不看他的脸,就光看他的头发了。”桑乔想像着说,“他往台上这么一站,然后把大盖帽一甩,道:‘我杨大秃瓢,走马到屠桥……’”
  蒋一轮“噗哧”笑了。
  桑乔说:“老办法,去找个猪尿泡套上。”
  “哪儿去找猪尿泡?”
  “找屠夫丁四。”
  “丁四不好说话。”
  “我去跟他说。”
  第二天,桑乔就从丁四那里弄来了一个猪尿泡。
  柳三下闻了闻,眉头皱成一把:“骚!”
  桑乔说:“不骚,就不叫猪尿泡了。”他拿过猪尿泡来,像一位长官给他的一位立功的下属戴一顶军帽那样,将那个猪尿泡慢慢地套在了柳三下的头上。
  柳三下顿时成了一个秃子。
  于是,大家忽然觉得,《屠桥》这个本子在那里熠熠生辉。
  彩排开始,正演到节骨眼上,猪尿泡爆了,柳三下的黑头发露出一绺来。那形象,笑倒了一片人。
  桑乔又从丁四那里求得一个猪尿泡,但用了两次,又爆了。
  “跟丁四再要一个。”蒋一轮说。
  桑乔说:“好好跟丁四求,他倒也会给的。但,我们不能用猪尿泡了,万一汇演那天,正演到一半,它又爆了呢?”
  “你是想让柳三下剃个大光头?”
  “也只有这样了。”
  蒋一轮对柳三下一说,柳三下立即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头:“那不行,我不能做秃鹤。”仿佛不是要剃他的发,而是要割他的头。
  “校长说的。”
  “校长说的也不行。他怎么不让他家桑桑也剃个秃子呢?”
  “桑桑拉胡琴,他又不是演员。”
  “反正,我不能剃个秃子。”
  桑乔来做了半天工作,才将柳三下说通了,但下午上学时,柳三下又反口了:“我爸死活也不干。他说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我怎么能是个秃头呢?”
  桑乔只好去找柳三下的父亲。柳三下的父亲是这个地方上有名的一个固执人,任你桑乔说得口干舌苦,他也只是一句话:“我家三下,谁也不能动他一根汗毛!”
  眼看着就要汇演了,油麻地小学上上下下就为这么一个必须的秃头而苦恼不堪。
  “只好不演这个本子了。”桑乔说。
  “不演,恐怕拿不了第一名,就数这个本子好。”蒋一轮说。
  “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很快,油麻地小学的学生们都传开了:“《屠桥》不演了。”都很遗憾。
  秃鹤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不说话。
  傍晚,孩子们都放学回去了,秃鹤却不走,在校园门口转悠。当他看到桑桑从家里走出来时,连忙过去:“桑桑。”
  “你还没有回家?”
  “我马上就回去。你给我送个纸条给蒋老师好吗?”
  “有什么事吗?”
  “你先别管。你就把这个纸条送给他。”
  “好吧。”桑桑接过纸条。
  秃鹤转身离开了校园,不一会工夫就消失在苍茫的暮色*里。
  蒋一轮打开了秃鹤的纸条,那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
  蒋老师:
  我可以试一试吗?
  陆鹤
  蒋一轮先是觉得有点好笑,但抓纸条的双手立即微微颤抖起来。
  当桑乔看到这个纸条时,也半天没有说话,然后说:“一定让他试一试。”
  秃鹤从未演过戏。但秃鹤决心演好这个戏。他用出人意料的速度,就将所有台词背得滚瓜烂熟。
  不知是因为秃鹤天生就有演出的才能,还是这个戏在排练时秃鹤也看过,他居然只花一个上午就承担起了角色*。
  在参加汇演的前两天,所有参加汇演的节目,先给油麻地小学的全体师生演了一遍,当秃鹤上场时,全场掌声雷动,孩子们全无一丝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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