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房子(11)

2025-10-10 评论

  秃鹤要把戏演得更好。他把这个角色*要用的服装与道具全都带回家中。晚上,他把自己打扮成那个伪军连长,到院子里,借着月光,反反复复地练着:
  小姑娘,快快长,
  长大了,跟连长,
  有得吃,有得穿,
  还有花不完的现大洋……
  他将大盖帽提在手里,露着光头,就当纸月在场,驴拉磨似地旋转着,数着板。那个连长出现时,是在夏日。秃鹤就是按夏日来打扮自己的。但眼下却是隆冬季节,寒气侵入肌骨。秃鹤不在意这个天气,就这么不停地走,不停地做动作,额头竟然出汗了。
  到灯光明亮的大舞台演出那天,秃鹤已胸有成竹。《屠桥》从演出一开始,就得到了台下的掌声,接下来,掌声不断。当秃鹤将大盖帽甩给他的勤务兵,秃头在灯光下锃光瓦亮时,评委们就已经感觉到,桑乔又要夺得一个好名次了。
  秃鹤演得一丝不苟。他脚蹬大皮靴,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从桌上操起一把茶壶,喝得水直往脖子里乱流,然后脑袋一歪,眼珠子瞪得鼓鼓的:“我杨大秃瓢,走马到屠桥……”
  在与纸月周旋时,一个凶恶,一个善良;一个丑陋,一个美丽,对比得十分强烈。可以说,秃鹤把那个角色*演绝了。
  演出结束后,油麻地小学的师生们只管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而当他们忽然想到秃鹤时,秃鹤早已不见了。
  问谁,谁也不知道秃鹤的去向。
  “大家立即分头去找。”桑乔说。
  是桑桑第一个找到了秃鹤。那时,秃鹤正坐在小镇的水码头的最低的石阶上,望着被月光照得波光粼粼的河水。
  桑桑一直走到他跟前,在他身边蹲下:“我是来找你的,大家都在找你。”
  桑桑听到了秃鹤的啜泣声。
  油麻地小学的许多师生都找来了。他们沿着石阶走了下来,对秃鹤说:“我们回家吧。”
  桑乔拍了拍他的肩:“走,回家了。”
  秃鹤用嘴咬住指头,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哭声还是克制不住地从喉咙里奔涌而出,几乎变成了号啕大哭。
  纸月哭了,许多孩子也都哭了。
  纯静的月光照着大河,照着油麻地小学的师生们,也照着世界上一个最英俊的少年……

  一纸月的外婆用手拉着纸月,出现在桑桑家的院子里时,是那年秋天的一个下午。那时,桑桑正在喂它的那群纯一色*的白鸽。白鸽受了陌生人的惊扰,呼啦一声飞了起来。这时,桑桑一眼看到了纸月:她被白鸽的突然起飞与那么强烈的翅响惊得紧紧搂住外婆的胳膊,靠在外婆的身上,微微缩着脖子,还半眯着眼睛,生怕鸽子的翅膀会打着她似的。
  白鸽在天上盘旋着,当时正是一番最好的秋天的阳光,鸽群从天空滑过时,满空中泛着迷人的白光。这些小家伙,居然在见了陌生人之后,产生了表演的欲望,在空中潇洒而优美地展翅、滑翔或作集体性*的俯冲、拔高与互相穿梭。
  桑桑看到了外婆身旁一张微仰着的脸、一对乌黑乌黑的眼睛。
  白鸽们终于象倒转的旋风,朝下盘旋,然后又纷纷落进院子里,发出一片“咕咕”声。
  纸月慢慢地从受了惊吓的状态里出来,渐渐松开外婆的胳膊,新鲜而又欢喜地看着这一地雪团样的白鸽。
  “这里是桑校长家吗?”纸月的外婆问。
  桑桑点点头。
  “你是桑桑?”纸月的外婆拉着纸月往前走了一步。
  桑桑点点头,但用疑惑的目光望着纸月的外婆:你是怎么知道我叫桑桑的?
  “谁都知道,桑校长家有个长得很俊的男孩人叫桑桑。”
  桑桑突然不安起来,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样子:没有穿鞋人两只光脚脏兮兮的;裤子被胯骨勉强地挂住个一只裤管耷拉在脚面,而另一只裤管却卷到了膝盖以上;褂子因与人打架,缺了钮扣,而两只小口袋,有一只也被人撕下了,还有一点点连着。
  “你爸爸在家吗?”纸月的外婆问。
  “在。”桑桑趁机跑进屋里,“爸,有人找。”
  桑乔走了出来。他认识纸月的外婆,便招呼纸月的外婆与纸月进屋。
  纸月还是拉着外婆的手,一边望着鸽子,一边轻手轻脚地走着,生怕再惊动了它们。而鸽子并不怕纸月,其中一只,竟然跑到了纸月的脚下来啄一粒玉米,纸月就赶紧停住不走,直到外婆用力拉了她一下,她才侧着身子走过去。
  桑桑没有进屋,但桑桑很注意地听着屋子里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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