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房子(25)

2025-10-10 评论

  演员们说:“不要再演了。”
  宣传队的负责人说:“桑校长没回来。演不演,要得到他的同意。”
  “桑校长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呢?”有几个演员走到路口去望,但没有望见桑乔。
  台下终于有人叫:“我们要看白雀!”
  很多人跟着喊:“我们要看白雀!”
  这时演员们即使想演,实际上也很难演下去了。
  演员与乐队都撤到了后台。
  台下乱哄哄的像个集市。
  蒋一轮站在一棵梧桐树的黑影里,一脸沮丧。
  桑乔终于回来。演员们连忙将他围住,就听他说了一声:“我真想将白三这厮一脚瑞进大粪坑里!”
  三宣传队临时解散了。
  蒋一轮一连十多天也没见着白雀,一有空就到河边上吹笛子。白雀的家就在河那边的村子里。他想,白雀一定能听到他的笛子声。蒋一轮什么曲子也不吹,就吹《红菱船》,从头到尾地吹。吹的时候,直让桑桑觉得,白雀也在,并且正在出神地做那些优美的动作。
  对岸,有人站到河边来听蒋一轮吹笛子,但没有一个知道蒋一轮的心思,听了一阵,都说:畴老师吹笛子吹得好。”听得很高兴,仿佛那笛子是为他们吹的。
  蒋一轮吹笛子时,桑桑就站在自家水码头上看。但桑桑一直就没有看到白雀的影子。白雀仿佛永远地消失了。
  蒋一轮不屈不挠地吹着。
  但白雀就是没有出来。
  这是个星期天,蒋一轮一清早就去了河边上。蒋一轮今天的笛子吹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一往情深,如泣如诉。
  秦大奶奶既不知道蒋一轮吹笛子的用意,又不懂得音乐。她只是觉得这个蒋老师笛子吹得真苦,就颤颤巍巍地端来一碗水:“歇歇,喝口水再吹。”
  蒋一轮很感谢秦大奶奶一一蒋一轮现在很容易感谢人,喝了水,重新给笛子换了张竹膜。继续吹下去。
  蒋一轮直吹得人厌烦了,就听对岸有人说:健个蒋老师,有劲没处使了。”
  蒋一轮的笛音就象一堆将要燃尽的火,慢慢地矮下去。他朝对岸望望,垂着双手离开了。
  桑桑突然地看到白雀朝河边走来了。
  白雀还是那个样子,只是好像清瘦了一些。她一出现在桑桑的视野里,桑桑就觉得天地间忽然地亮了许多。白雀走着,依然还是那样轻盈的步伐。她用双手轻轻抓着被放到了胸前的那根又黑又长的辫子,一方头巾被村巷里的风吹得飞扬了起来。
  桑桑看到,白雀走到岸边时,眼睛朝刚才发出笛音的那棵谏树下看了一眼。当她看到了谏树下已空无人影时,她向对岸到处张望了一下。而当她终于还是没有看到人影时,不免露出怅然若失的样子。
  白雀显然想在岸边多呆一会。她作出要到河边洗一洗手的样子,沿着石阶走向水边。
  桑桑立即朝蒋一轮的宿舍跑。
  蒋一轮鞋也不脱,正和他的笛子一起躺在床上。
  “蒋老师!”
  “桑桑,有事吗?”
  “你快起来!”
  “起来干吗?”
  “去河边!”
  “去河边干吗?”
  “她在河边上。”
  “谁在河边上?”
  “白雀!”
  蒋一轮将身体侧过去,把脸冲着墙:“小桑桑,你也敢和你的老师开玩笑!”接着,用手一拍木床,学老戏里的腔调,大声道:“大胆!”
  “白雀真的在河边上!”
  蒋一轮又转过脸来,见桑桑一副认真着急的表情,就站了起来。
  “过一会,她就会走掉的。”
  蒋一轮慌忙朝河边走。但立即意识到这是在桑桑面前,就将两手插*进裤兜里,作出很随意的样子。这样子在向桑桑说:“见不见白雀,无所谓的。”但脚步却是被什么急急地召唤着,走得很快。
  桑桑跟在后边。
  但桑桑看到的情景是:白雀的背影一忽闪,就消失在巷口,而白雀的父亲白三却倒背着双手,把后背长久地顽梗地停在河边上。
  以后的日子里,蒋一轮有时还到河边吹笛子,但越吹越没有信心,后来干脆就不吹了。他把笛子随意地扔在床里,都没有将它放进白布套里。白布套也被皱皱巴巴地扔在一旁。
  蒋一轮的课讲得无精打采,蒋一轮的蓝球打得无精打采……蒋一轮的整个日子都无精打采。
  蒋一轮变得特别能睡觉,一睡就要永远睡过去似的。蒋一轮天一黑就上床睡觉。蒋一轮上课总是迟到。蒋一轮的眼泡因过度睡眠而虚肿,嗓子因过度睡眠而嘶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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