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对画面的表层理解,我想,达利似乎在倾诉一种对“原始记忆”的闪现和拉回的渴望;倘若再往潜意识深处探寻的话,根据弗洛伊德主义的理论,手表或钟表是一种规律和纪律的象征,那么也可理解为达利对现实秩序以及现实规则的一种破坏的欲求。
回忆起来,在我反复观看现代派画册、画展的那个时期,也正是我叛逆情绪最为饱满的青春期。那个时候,我对现实说“不”,对约定俗成的观念说“不”,对所有的束缚人精神的条条框框说“不”!按说,以我当时的心理状况,对于达利的《记忆的残痕》描绘出的弯折扭曲的钟表所蕴含的精神指向,是不应该感到别扭的。但是,我就是有一股说不出的别扭。
随着岁月的流逝,更随着我对自己的本质的日渐清晰的理解,我恍然知道了这种内心的冲撞发生在哪里了——虽然,在思想观念上,我始终是一个不喜欢墨守成规、人云亦云的逆向思维者;但是,在现实生活的具体常态下,我又是一个喜欢遵循秩序、规则和纪律的人,这种遵循甚而到达刻板的程度。比如,我喜欢恪守时间的朋友,并要求自己守约守时;我喜欢购物环境是明码标价的场所,不喜欢那种谁有本事谁砍价的浮动标码的游戏规则;习惯日常起居的规律化,不习惯恣意妄为、任性散漫;喜欢社会各种秩序的规范化、法律化,不喜欢见人行事的随意化、人制化……总之,我依赖于有“纪律”的日常状态,而这种“纪律”完全来自于一种自我的意愿和自我的束约。一方面,是喜欢思想意识上的不安分和自由感;另一方面,又倾向于在具体的日常生活上相对的秩序化和规范化。我想,现在回忆起来,早年达利那幅画带给我的内心冲突大致源于此吧。
其实,秩序和规则从来不是自由的对立面。所有的自由都是仰仗一定的制约而得以实现的。也可以说,没有制约,根本就没有自由!
美国有一位心理学家叫斯科特·派克,他曾说,“纪律是解决人生难题的最主要的工具,它有四点:不逞一时之强,承担责任,忠于真相,保持平衡。”青春年少之时,不懂得节制的我们也许会对此嗤之以鼻;时过境迁,当我们拥有了足够的岁月积淀之后,铅锭一般沉甸甸的东西堆在心头,我们便恍然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力量。
5.本来我以为我不再疼痛(2006-8-7)
本来我以为我很冷
你的更冷,让我
奔赴了午夜12点的重逢
如同奔赴一场诀别的大火
我是你弱不禁风的孩子
你瘦骨伶仃的知己红颜
我是心,你是骨
亲爱的兄弟你怎能如此轻言
我吐着带血的字
世情却是一贫如洗
你绽放在我盲人般的黑夜
我怎么舍得转身离去
我的饥饿不是你手中的粮食,甚至
我遥远的灯盏不能为你点燃口中的烟
为什么我们要互致仇人的话语
为什么我的泪水湿在你的眼浸落你的衣衫
6半场人生(2006-8-11)
我的朋友阿瑟有一种感官主义倾向,注重日常起居的感性知觉。平日,我们一帮一伙的朋友聚会,只要有美酒、佳肴、靓女,他定是要出席的;而我,每每总是更关心聚餐中的交谈是否有意思,是否有点质量,至于美味倒居其次。
阿瑟常常嘲笑我不懂得生活,说一个“品”字胜过所有的交谈。譬如啤酒,那第一口冰凉的麦香进入口腹之中顺流而下的美妙,是任何“精神”无可替代的;譬如葡萄酒,他喝十年以上法国的抑或欧洲某几个国家的,黄酒也得是古越龙山8年以上的才算起点,那种融化在口中的醇厚以及浸润肺腑的四溢芳香,让人品尝到岁月与光阴的无穷曼妙。譬如美食,他偏好日餐的精致与清淡,清淡是一种至高境界,与浓香厚重的大菜带给人的强烈夺人的口感不同,清淡中“素本”的意境是和身体融合为一的。至于俊男靓女,则是视觉神经的妙境,用不着加入交谈这种“形而上”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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