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之火(5)

2025-10-10 评论

    霍桑点点头,便引我顺着那水泥车道走过去。
    正屋前面的左右,各有一个小花圃,围列着一圈短短的山樊,各成一个椭圆形。山樊的外圈还有一盆盆傲霜的秋菊,淡黄嫩白地交相辉映,有一种幽逸的风致。我们的足步很轻,目光虽注在花圃上面,精神却早已飞进了那憩坐室。它居于屋子的西面,靠花圃有两个窗口,都罩着白纱的窗帘。我看见靠近石阶的一个窗口。里面的窗帘虽下,外面的玻璃窗完全开着。这正配我们的需要。
    我们跨过山樊,偻着身子,悄悄地走到窗口下面,屏息地伏着。里面有一个年轻的女子的声音正在答话。
    伊说:“正是,是我先下楼来。我听得了楼下许多奇怪声音,心中早怀着鬼胎。后来我猛听得扑冬一声,好像有什么重物倒在地上,接着便寂静无声。我哥哥也不上楼。我等了一会,依们没有响动,就按捺不住。我哥哥喝醉了,虽然常要发脾气,可是这种声音却从来不曾有过。因此我为着不愿惊动妈,悄悄地执着一支洋烛,走下楼来。我想瞧瞧哥哥是不是一个人在下面,或是另有什么人和他打过架,我哥哥给人打倒了。因为先前的那些响声实在很像有人打架似的……”
    又有一个女子插口说:“是啊。那种声音我们虽然听惯,但究竟没有昨晚那么的可怕。效琴说的好像打架,真一点不错。”这声音的年龄比较老些。
    一个男子声音应道:“‘那声音老太太也听得的吗?……唔,张小姐,以后怎么样?”
    “我走下了楼,轻轻走到书房门前。书房门紧紧关着,又没有一丝灯光露出来。我凑着耳朵一听,仍旧不听得一些声响。我越发疑心,一时又没有把书房门推开的胆力。因为我哥哥的脾气是非常偏激的。我因着前两次的经验,不觉有些怕。可是我既然下了楼,又不肯依旧怀着疑团上去。所以踌躇了一会,我到底放大了胆子,轻轻地握住了门钮,将门推开了一寸。哎哟!……”
    “那时你可就瞧见令兄的尸体?”
    那少女一时并不即答,停了一会,才颤声答道:“那时我的眼光从门缝间瞧到书房中,但觉里面黑漆漆的,电灯已完全熄灭。我不禁一凛,但仍不心死,顺手将执着的洋烛送进门缝,向书房中一照。我才看见近门有一只椅子倒在地上,椅子旁边,我哥哥直僵僵地躺着!”
    “唔,这情形实在是可怕的!”这是另一个粗大的男子声音。
    先前的一个男子又问道:“那时你受了这样的惊吓,又怎样处置?”
    “我记不得了!我——我记得仿佛曾喊过一声。以后我就记不清楚。”
    这时老年的妇人又接嘴说:“效琴喊了一声,便晕过去了。我和王妈听得了呼声,就赶下来。效琴跌倒在书房门外面,洋烛丢在地上,幸亏已熄灭了,烛油却染了伊满身。”
    “老太太,当时你可是听得了令爱的呼叫声音才下楼的?”
    “是的。我起先听得有刚的喧闹声,知道他昨晚往朋友家去喝喜酒喝醉了,又在那里发酒疯。我虽觉他的声音较大,有些怀疑,可是不曾下楼。后来听得吵闹声渐渐地停了,正想重新睡,朦胧间忽听得效琴在下面嘶声喊叫,我才慌忙起来,走到后房,唤醒了王妈一同下来。那时金寿也赶进来。我们就急忙将效琴从地上扶起,又扳亮了书房中的电灯,就发见有刚僵卧在地板上。我连叫他几声,不答应。金寿摸摸他的口鼻,气息已断绝了。我吓得落了魂。幸亏王妈和金寿扶住我,才没有晕过去。”
    “那时书房中可有什么别的人?”
    “没有。只有有刚一个人躺在地板上。我们慌了一会,还是金寿有些主意。他先叫王妈将效琴送上楼去,第二次又扶我上去。随后他才到靶子路去报信。因为那时候撷英——我的好媳妇——还舒舒服服地在伊的娘家哩!”
    室中略略静默。霍桑仍低垂着头,乘间取出小册子写了几笔。他回转头来向我侧一侧头,似乎同我室中的谈话可听清楚没有。我点一点头。接着窗口中又有声音透出来。
    第一个男子又问:“张小姐,你听得声音下楼,可记得是什么时候?”
    “这倒没有注意。我记得哥哥回来时约摸才交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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