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何处不离人(40)

2025-10-10 评论

    皎洁的月色宁静而温婉地铺向比苍穹更遥远的地方,曼妙的歌声流淌在缥缈的心上。正是这样良夜佳节的逶迤奇景,酝酿了尘世间美好的幸福,一种莺歌燕舞、春暖花开的幸福。一枝红梅探入闺阁的轩窗,熠熠的烛光鲜活着谁的遐想。倘若还有无处安置的情思,莫如托付给那轮团圆的月亮。
    要多少个芳菲明媚的春天才能够催醒一场嫣然留笑的春梦,要多少鹅黄柳绿的开始才能换回飞琼烂漫的结局。是谁在万物舒卷的季节叩响了文明的音符,又将人间春色留给了苍穹的明月,留给了近水的楼台。在流光溢彩的街灯下,在花瓣盈香的白雪间,采撷佳节诗韵,写意春风画卷。
    一雷惊蛰始
    二月的惊雷催醒了沉睡的万物,一只叫白鹭的鸟儿舒展着灵性的翅膀,掠过山峦水畔,停泊在姹紫嫣红的春光里。一些残余的冬天已经折叠,一些依依的杨柳正在抽芽。那春光明媚的河岸,走过洁净的白云,走过成群的牛羊,走过浣衣归来的绿衣女子,也走过了逐渐恍惚的世事。惊蛰,这个二十四节气里最生动而又传神的名字,是历史深沉皱纹里的清新记忆,又是收藏在春天故事里的动人情节,它遗留着时光温润的痕迹,也流泻着岁月遥远的信息。
    人类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里历经了无数次的变迁,唯有二十四节气随着大自然的流转依旧亘古不改。这个叫惊蛰的节气,它淌过秦汉的风烟,穿越唐宋的明月,飞渡明清的篱笆,辗转到今生的渡口。古人有云:“二月节,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其含义是指在农历二月,春雷始发,蛰伏在地下的昆虫渐次地苏醒,历经寒冬的蜕变,复苏在盎然生趣的春天。桃花红,李花白,黄莺初啼燕归来。青箬笠,绿蓑衣,田塍闲鸭列成行。惊蛰,是万物苏醒的时节,也是春耕忙碌的时节。
    拟古九首(其三)
    晋·陶渊明
    促春遘时雨,始雷发东隅。
    众蛰各潜骇,草木纵横舒。
    翩翩新来燕,双双入我庐。
    先巢故尚在,相将还旧居。
    自从分别来,门庭日荒芜。
    我心固匪石,君情定何如?
    有一只破茧而出的斑蝶穿过红尘的暗香,用她那曼妙的身姿多情地舞动阳光,飞过庄周的清梦,又飞过年轮的薄雾与禅寂的光阴。她随着这个叫惊蛰的节气,从远古的年代中逶迤而来,经历多风多雨的季节,又总是在合时宜处悄然地回归春天。
    一声犬吠,敲开了村巷的宁静。行走在田园小径,迷蒙的春雨浸染着闲淡的心绪。这条曲折的路径,曾经被无数足印深情地叩击过,又被许多乡间故事淡淡地滋润着。远处的南山下,有一位荷锄的隐者,以青山为骨,白云为心,涧水为衣,吟咏着“促春遘时雨,始雷发东隅。众蛰各潜骇,草木纵横舒”的田园诗句。一声惊雷,凝聚着大自然的雨露,拂醒了冬眠的虫蚁,又舒展了纵横的草木。和风细雨中,仿佛看到一抹虚淡的身影徜徉在绝隔尘迹的桃花仙境,他倚着春风的柴门,举起明月的杯盏,守望一份不被风尘湮没的傲骨。而我们只是山水画卷里那些穿花拂叶的过客,在惊蛰的二月,追寻人闲花静的幽远情境。
    观田家
    唐·韦应物
    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
    田家几日闲,耕种从此起。
    从远古到今朝,一拨一拨的人在赶往春天的路上前行,他们走过烂漫的花丛,走过淙淙的溪水,也走过许多年轻的时光。在苔藓斑驳的路径漫步,会不经意邂逅韦应物诗中的意境。“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田家几日闲,耕种从此起。”那些被季节闲置的田野,铺叠在青天之下,摆放着春天的思想。有辛勤的农夫把犁耙深深浅浅地划进泥土,以一种膜拜生命的姿态植入大地的灵魂。这一种劳作的姿态还是旧时的模样,只是这一场春雨却不是当年的春雨。它被历史酝酿成琼浆玉液,把清露送给流水的人家,把芬芳留给了春回的大地。
    春雨初歇,留下清新温湿的风景。它滋养千古又滋养今朝,它洗净清风又洗净白云,它催醒了世间万物的神奇灵韵。“屋中春鸠鸣,树边杏花白。持斧伐远杨,荷锄觇泉脉。归燕识故巢,旧人看新历。临觞忽不御,惆怅远行客。”王维诗中的燕子,穿过江南的画梁,携带着生命的重量,拾捡起二月的杏花。只是这只由南向北的归燕,它曾经追风逐云,纵然飞过了泱泱的流水,又能丈量匆匆流淌的光阴吗?翻过了年轮的新历,又有多少美好的过往,被收藏在岁月的迷雾之中,永远地沉淀旧事的芬芳?这些经久的记忆,仿佛是大自然曾经许给春天的诺言,在惊蛰开始的日子里,悄然地酝酿着甜蜜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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